小乔袖中飞石用尽,再无抵抗之力,一把将大乔扑倒:“姐姐快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小乔算好来箭节奏,猛然起身,借势一攀身后乔木,腾空跃起,顺利躲过了四面八方的箭矢。放箭之人反应极快,眨眼间重新瞄准,复又放箭。高高跃起的小乔在空中翻了个身,双手一松,如同俯冲的雄鹰一般径直下落。失去目标的箭矢向林间某处齐齐飞去,发出几声瘆人的巨响。
小乔稳稳落地,欲扶起大乔向旁处转移。丛林深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怪异声波,异常低沉又万分高亢,若有似无,极不真切。短暂又可怖的片刻安宁后,一阵奇怪的嘈杂混音陡然由远及近。
周瑜、鲁肃乘车而行,孙策全力御马,带着几名鲁府侍卫赶向湖边。听到这诡异的嘈杂之声,鲁肃不由掀开车帘张望,本是风朗气晴之日,头顶方丈地却忽然黑压暗沉,只见千万只长翅鳞羽的玄色大鸟飞快掠过头顶,向岸边集结。
周瑜心头大惊:这不正是那天将甘宁等人啄跑的怪鸟吗?难道小乔遭遇了什么不测?
“驾!”孙策狠手一打马,飞快向巢湖岸边奔去。
巢湖畔参天巨木下,小乔躺在大乔怀中,遍体鳞伤。孙策快速下马,冲上前查验伤情,见小乔手背面颊上皆是窄口伤痕,孙策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遭了歹人袭击?”
大乔含泪点头,指着远处林间,难以说出一字。周瑜与鲁肃一道来到孙策身侧,见小乔奄奄一息,周瑜赶忙蹲下为小乔诊脉。鲁肃神色极为难看,颤声问:“这是何人所为?为何对个毛丫头下如此狠手!”
孙策一改调笑之色,从马车中拿出干净衣衫为大乔披上,肃然道:“此地不宜久留,丫头身上的伤亦不能不管,公瑾,你先带两位姑娘回去,此处交予我和鲁兄。”
周瑜点头应允,上前将小乔抱起,送入车厢中。大乔登上车,将小乔抱稳,周瑜不再迟疑,快速驾车向老宅赶去。
随行的家丁从林间探查归来,上前拱手对鲁肃道:“禀郎君,树丛里有个可疑的大木匣子,约有一人高。”
“这边也有!”另一名家丁从林间喊道。
“快搬来瞧瞧!”鲁肃吩咐道。
几名家丁合力搬来一只大木匣,匣上满是圆孔,约莫铜钱大小。鲁肃与孙策若有顿悟,相视神情皆震,只听家丁又喊道:“禀郎君,顺着木匣直线的方向,发现许多箭矢!”
鲁肃捋须冷道:“伯符,此事实在蹊跷啊”
“如此精细的工夫,如此很辣的手段看来,她们二人已被人暗中跟踪监视,欲伺机除之。”
“这箱子又大又沉,四角共有八个,想要在如此短时间内运送到此处并布置下来,绝非易事,不知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遭此毒手!”想到此,鲁肃神色愈发难看,仿若凝了三秋之霜。
孙策咬牙道:“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嗜杀疯魔之人太多,我们乱猜无意,不如回去问问那两个丫头罢。”
鲁肃苦笑道:“她们二人本就来得蹊跷,会有实话告知吗?”
孙策笑道:“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总能揣测出些许端倪。鲁兄不必担心,随我回老宅便是。”
老宅客房里,周瑜调好药糊,交予大乔,让她为小乔擦伤。这满身的伤痕十分密集,伤口又深,可大乔为小乔上药时,小乔却一声未吭,唯有小手凸白的指节显示出她仍有感知。
客房外,周瑜立在回廊下,面色凝重。漫天的箭雨,魑魅般的飞鸟,奄奄一息的小乔与孙坚胸前的“卍”字伤痕接连闪现在他脑中。周瑜眉头“川”形紧拧,青筋虬起,一张俊脸上尽是难言之苦。这世上有人能够驾驭如此诡谲又强大之力,不论正或邪,都足以让人心惊。
大乔猛然打开房门,上前对周瑜一礼:“周公子数度搭救舍妹,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但凭公子差遣。”
周瑜正过身来,肃然道:“谢倒是不必了,敢问姑娘,难道真的不知道今日之事幕后主使?”
大乔一怔,抬起清亮双眸,噙在眼角的泪珠陡然滚落:“我父亲身为将兵之人,生死杀伐,总会有僭越得罪之处。可若说如此狠辣的手段,小女子与舍妹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周公子聪慧过人,细想看看,若我知道有人追杀,怎还会故意泛舟巢湖,给人以下手之机?”
周瑜正不知该如何接,孙策的嗓音忽然响起:“大乔姑娘不必介怀,我兄弟妻室新丧,心情欠佳,并非怀疑姑娘。此地不宜再居,明晨卯时,我们准时出发,还请姑娘为令妹细细打点。”
大乔见孙策与鲁肃并肩而来,微微点头垂眸问:“孙公子与鲁大人回来了,可是查出了什么机窍?”
孙策轻笑摇头:“没有丝毫头绪,总归打不赢跑就是了。有我保护姑娘,你不必有任何担心呢。”
“那便劳烦孙公子了”,大乔倾城一笑,不再与周瑜废话,起身走回了客房。
周瑜与孙策、鲁肃一道走入堂屋,掩紧门板,三人皆满面肃然,不再有分毫玩笑之色。
鲁肃急迫不已,却只得压低嗓音:“少将军你可是疯了?出了这样的事,明早还照原计划出发?”
孙策神情凝重,嘴角却挂着一丝赖笑:“此事着实越来越有趣了,家父之死,我一定彻查到底。不论来路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孙伯符皆人挡杀人,佛挡!”
周瑜烹茶煮水,看似心如止水,实则暗流涌动:“伯符所言不差,现下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再躲实在无意义。不妨直捣龙庭,拼他个你死我活罢。”
鲁肃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逡巡,震悚中带着几分钦佩:“好好的周公瑾,遇到孙伯符就疯了也罢,鲁某本应随你们同去,好尽一份心力。可家中耄耋祖母不能无人照拂,故而鲁某散尽家财,招募了一百江东子弟,便作为鲁某的一份心意,护送你们去讨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