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他们站立参天古树下面,树上停着上百只喜鹊。上一秒集体腹泻拉肚子,扑棱棱全拉少爷他们头上了。周处源等三人站在廊檐下,一点没挨着。
庙里公然调戏女子,完全不把菩萨放眼里嘛!
现世报啊!
六位淋个满头满身,满脸满眼都是黑的白的鸟屎。四个攻击周处源的大汉一时眯了眼,急忙擦拭眼睛。周处源抓住机会,一拳一个撂倒在地。
“反了天了!敢打成国公大少爷!”少爷边上搀扶的亲随嚷道。庙里的和尚听得动静忙跑过来,一看这个架势,赶忙劝架。一面拿来毛巾、脸盆,给少爷清洗。
叶姑娘听见说是成国公大少爷,一脸恼怒的说道:
“亏你是成国公府的人!真给你爹丢脸!”
公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扬起骂道:“臭丫头!你敢骂我?”
叶姑娘回道:“早知你这么不知羞耻,我大伯就不该将成国公的媒人迎进门!”
春霞姑娘的话,周处源当然明白,眼前是位情敌啊。论家世,成国公大公子确实比他般配。
“你大伯?”成国公大少爷疑惑道,“你是叶向高侄女?”
月娥一旁说道:“正是你叶大奶奶!”
“我们走!”叶春霞冷冷说道,与月娥转身往庙门口走去。周处源随后跟着走了。但是他越走越觉得自己多余,两家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可看朱大少爷这德行,叶姑娘怕是遇人不淑啊。
朱大公子望着叶姑娘的背影,不敢再放肆,毕竟首辅家人不是好惹的。多好的娇妻美眷啊,就这么泡汤了,他非常懊悔。
“少爷!要不要拦住他们?”身旁一个随从说道。
朱大公子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拦个屁!你当抢婚啊?”
快走到法源寺门口,周处源故意放慢脚步,与叶姑娘他们拉开距离。防止被寺庙外头的闲人看见。叶姑娘觉察到了,出门走上马车,头也不回的进入车厢,随车而去。周处源在门里面,远远的望着。
“云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他心里念叨。
候马车走远了,周处源才踱步出门,择路回木行。
今天的表白不算成功,周处源心中留下一丝苦涩。他想光明正大的到叶府提亲,但他不能够!如果被魏忠贤知道他公然投靠叶向高,死的肯定很难看。
人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明明知道我爱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周处源徒叹奈何!
叶姑娘回到家里,将法源寺的遭遇向大伯一说。当然,她隐去与周处源相会之事。叶向高听侄女说朱大公子如此不堪,气的胡子直抖。这门亲事,叶姑娘父亲全权委托给他。叶阁老本来还没答应,这下更不能同意!他忙命管家将成国公送来的礼物,全数退回去。
叶向高此举有更深的考虑,目下皇帝与东林党的矛盾日趋明显。朱纯臣手握京营五大营中的两营兵马,权势仅次于英国公。叶向高若将侄女许配给朱大公子,明显有结交军事统帅的嫌疑。皇帝自然会怀疑,你叶向高想干什么?
勾结将领搞兵谏,从来都不在叶向高的考虑范围内,如此与乱臣贼子无疑。会将东林党一向打造的道统招牌打碎,失去道义制高点。
转眼到年三十晚上,北京城里烟花处处绽放,街市灯火通明,一夜不停休,晚上如同白昼一般。紫禁城外城墙上张灯结彩,挂满灯笼,节日气氛浓郁。魏良卿一家大小,两个夫人,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摆成两方桌,分男女吃顿团圆饭。魏良卿请周处源入席,周董少不得给魏良卿三个子女压岁钱。魏良卿大儿子已经八岁,拿红包成为习惯,并不说一个谢字。
周董回到独处的房内,这是他第一次远离父母在外过年。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开始想念四百多年后的父母。诚然,最想念的,还是叶姑娘。周处源担心叶春霞过完年,是否会许配朱大公子?
过完大年三十,周处源长大一岁。新年的头几天,红木行生意尤其红火,忙的未能歇业。周处源最近一直怏怏不乐,三位师父是过来人。一下瞧出大禅师肯定缺少女人的关怀,暗示他该找个伴了。
周处源苦笑几声,我心里的苦闷,你们无法体会啊。他希望能功成名就,希望能揽得美人归。但现实的历史告诉周处源,不仅“东林六君子”会死于狱中,东林其他大佬全部沦陷。首辅叶向高免职回家都算是轻的。他不能在历史的转折关头,选择那条明知会失败的路。
这日上午,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突然跑进木行,找到周处源。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周董摊开一看,一行娟秀的小楷映入眼帘:
金鱼胡同七号院。
周董一看,便知是叶姑娘叫自己。他拿出碎银子打发走孩子。烧掉纸张,往金鱼胡同赶去。匆匆找到七号院敲开门。还是上回那个小伙子开的门,迎进院子里间。
周处源走进屋内,叶春霞迎面站着。她向周处源挤出一丝笑容,笑的似有些尴尬。月娥一旁说道:
“你怎么才来?小姐等你很长时间了。”
周处源拱手为礼,说道:“叶姑娘,小生路不熟,有些耽搁。”
周董不敢像上次那么随便,说话有点拘束。叶春霞略一笑,回礼道:“周公子,不妨事。”
两人说话带着些生分。周处源问道:“叶姑娘叫小生来,不知阁老有何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