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心头一乐,天助我也!他笑着跟钱知府说道:
“知府大人,公孙策昨天动身去湖南。咋地,他走了一天还没走出弘农城?还是咱们大明有飞机高铁了啊?”
“何为飞铁?”钱谦益避重就轻,一本正经的求教道。
飞机高铁被钱大人概括为飞铁,大牙觉得倒挺形象。等穿越回去,赶紧抢注一个“飞铁”商标去。飞机、高铁、跑车什么的,说不定那家用得着呢。
冯侍卫收拢思绪,说道:“钱大人,你别扯开话题!公孙策既在此,速将他拿下!”
公孙策拜于地上,听的一头雾水。师爷急得脑门直冒汗,低头不敢看知府吐烟冒火的眼神。
适才的借口欠妥欠妥,怪我!怪我!
钱谦益没法,你们都不顶事,只好我来擦屁股。
他咳嗽一声,对公孙策说道:“你来干什么?”
公孙策才听这小子说要拿下自己,警惕的看一眼冯侍卫。这小子什么来头?门外的魏良卿一伙的?魏忠贤那家亲戚?
“禀府尊,属下刚从青龙山回来。”公孙策回复道。
“你是不是捉拿青龙山劫匪去了?”钱知府引导他说话,千万别将实情道出。
公孙策领悟过来。忙回复道:“禀府尊!小人带人前去捉拿陈老三,没想到青龙山上并无一人。不知那些贼寇逃到哪里去了。”
大牙得意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两人当面串口供。串吧串吧,串到一起,我将你俩搁火上烤。
钱谦益从公孙策的剿匪汇报中,吸收到有用信息:
青龙山真没有陈老三。极有可能,确被眼前的冯侍卫抓了。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大内侍卫?
冯侍卫站起来,一指跪地的公孙策,大声说道:
“公孙策!你勾结贼寇陈老三!弘农知府,还不将他就地拿下!”
大牙反正号称有密旨,开始发号施令,你的地盘我做主。
公孙策一听懵了。自己与陈老三的事,此人怎么知道?听他的口气,看他的年纪,敢对知府颐指气使,难道是皇上驾到?年龄看着倒相近。再一看不对,钱知府与他平起平坐,级别不会高于四品。
“嗯,这个——,本府自当明察。”钱谦益抚一下胡须,不置可否的说道。
公孙策不安的看着钱谦益,期望他出面挽回。咱们俩可是一条船上的,我要落水,您好歹丢个游泳圈过来,可别先忙着挥手道别。
钱谦益自然知道此中的厉害。他有意回避公孙策灼热的渴求眼光,不去看他。
你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到我的性命——
知府指望师爷救场。师爷心里盘算过几种方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扣甚至杀了魏良卿和冯侍卫。此策过于激进,万一冯侍卫的同伴不在掌控;万一他们秘密押解陈老三回京;万一杀侍卫抗密旨之事捅到天启皇帝哪儿,性质可就变了。不是对付魏忠贤,而是谋大逆之罪。
暂时扣押公孙策,找时机将他秘密毒死。然后将一切推给公孙策。此计虽然歹毒,倒不失为一种出路。只怕冯侍卫会要走公孙策。到了人家手里,公孙策是否会立即和盘托出?很难预料。不确定性太大。
寻求与魏良卿妥协,花钱消灾。陈老三独立背黑锅。看来是唯一合理的。虽说不能给上面的东林大佬交代,毕竟还是内部问题。皇上的侍卫们深度掺和进来,事情与原先预想差异太大。只能从权放弃原定方案。
师爷摸一下髭须,对公孙策说道:“公孙县尉,适才冯大人看中你家祖传的那套《太平广记》。还不快将此书献于冯大人?”
师爷明着说给公孙策听,实则提醒知府,咱们求和吧。
公孙策没头没脑的听师爷说什么祖传《太平广记》。我家有这玩意?我怎么没听我妈说过?师爷你啥意思?到我家翻箱倒柜做过贼还是咋地?
钱谦益的心在滴血啊。他好不容易淘来的一套宋本《太平广记》。十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倒不是银子的问题,实在是稀罕啊。有钱没地方买去。师爷这么一说,《太平广记》立马易主,成公孙策的了。还得献出去替公孙策说情。
好你个师爷!你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你说我堂堂知府,连自己的书都做不了主!什么世道!
钱知府心里默念几遍: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平复一下糟糕透顶的心情。他忍住心如刀割的悲痛,对冯侍卫强颜欢笑道:
“师爷说的不错!方才老夫说《太平广记》是借别人家的。此书原主正是公孙策。”
知府再转头对地上的弘农县尉说道:“公孙策,冯大人是爱书之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他看上你家的《太平广记》。正可谓宝剑应赠壮士,你何不将此书献于冯大人?”
知府眼神真好,居然看出十四岁的大牙是壮士!还满腹经纶!不错,他肚里是揣着一本《明实录》。大牙美滋滋的遥望一眼《太平广记》,你是我的!他缓缓落座,心里得意的哼着校园民谣: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公孙策不知冯大人是何许人物,知府都这么说了,他不得不照办。
只是,《太平广记》在那?多少银子一斤?回头我得买了还知府。
师爷会意,领着公孙策走到书柜前。搬出那一长叠书册,叫公孙策抱回冯侍卫跟前。公孙策将一摞书往茶几上一放。
抱拳向冯侍卫道:“小人愿将《太平广记》赠与冯大人,请冯大人笑纳。”说完拿眼睛瞟知府。
拿知府的东西送人情,要在平时,给公孙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冯侍卫坐着点点头道,好说,好说!
钱谦益从公孙策搬书,移交给冯侍卫,到现在视线仍未离开《太平广记》。
冯侍卫伸出手掌,往最头上一本书一摸。于钱知府来说,就像摸在他小妾身上。
钱谦益的心隐隐作痛,横刀夺爱啊!
师爷见状咳嗽一声,知府才反应过来,从书本收回目光。
大牙向师爷说道:“师爷,麻烦帮我打包,方便带走。”
要求真多!
师爷应声可以,马上走出门,准备打包服务。
钱谦益问冯侍卫道:
“冯大人,公孙策的事,咱们就此作罢吧?”
“钱大人,此事于公来说可以作罢,我做的了主。于私,魏千户的五万两银子赎金怎生处理?得还给他呀!不然他可难答应。”
拿走书还得拿五万两银子,狮子大开口啊。
公孙策站在跟前说道:“冯大人,魏良卿交了五万两银子赎金?小人没听说有赎金这事啊!”
怎么没有?银子我亲手做的,还会有假?不过数量有出入,咱们想赚你点钱而已。大牙一想,得将脏水泼到公孙策头上,制造两人之间的嫌隙。
冯侍卫坦然说道:“钱大人,我和兄弟们亲自送五万两官银上山,陈老三收下银子才放的人。怎能说没有赎金一事?兄弟们救回魏千户,没有下山回城,而是躲在山林中。等半夜山贼大意,我等夜袭山寨,将陈老三等人一锅端。却偏偏没找到五万两银子!”
大牙瞥见,钱谦益扫了公孙策一眼。显然,知府大人心里起了波澜。
钱谦益问道:“莫非陈老三将银子藏起了?”
冯侍卫摇摇头,“陈老三严刑拷打之下,交代出银子的下落。”
“在哪?”知府问道。
冯侍卫食指一点公孙策,“公孙策,五万两银子藏哪了?你老实交待吧。”
公孙策扑通跪地,向钱谦益磕头道:
“大人!休听他胡说!小人绝没有拿五万两银子!”
大牙心说你确实没拿,但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大胆!公孙策,我好意替你挽回。你不知感恩,竟敢顶嘴!看来我得秉公办案,将你带走!”冯侍卫怒道。
公孙策心说,你这小王八犊子!血口喷人!我到哪去给你找五万两银子?
“大人,我若拿了五万两银子,岂有不孝敬您的道理?请大人明察!”公孙策也是一时心急,竟然将钱知府拖进来。
钱谦益眉头一皱,瞪了公孙策一眼。
怎么说话的?嫌事不够大吗?
这一瞪眼,将公孙策的话噎了回去。不敢再言语。
大牙跟公孙策说道:“怎么,将脏水往知府大人身上泼吗?”他又转头向钱谦益道:“这厮不老实!钱大人不如将他交给我,我回去严加拷问,定叫他吐出五万两银子!”
交给你?那还了得!公孙策知道的太多,绝对不能落别人手里!钱谦益想道。
“冯大人且慢!”知府起身走到南窗前,打开窗棂向外喊道:
“孙得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