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卿领人闯进入正厅,找人不着。便往西边书房寻过来。瞧着跟待自己家里一般。知府书房门口围着十来人,挺起刀枪棍棒,不让进。
大牙一看,钱知府铁定躲在里头。这不是做贼心虚吗?你堂堂知府怕个千户干什么?
魏良卿见不让进门,站书房外头扯着嗓子骂。他本是种地出身,嗓门向来就大。以前地里干农活渴了,撩起袖口远远的往家门口吼一声:
“二蛋他娘——,给俺提罐水来!”
他媳妇,二蛋他妈,听见男人喊。打屋内倒一罐水,提溜出来送自家地头去。二蛋他娘也是大嗓门,吼道:
“二蛋他爹——,俺来了,一个时辰后到!”
魏良卿家这得多远的地啊!没办法,大明农民自个有块地就不错了,能解决一家老小的吃喝,管他远近呢。论起来,明朝时期农民的三大乐事:地头近,媳妇丑,晚上喝足二两酒。
自家的田地挨的近是排头里,省去来来回回多少麻烦事。不管怎么样,魏良卿的嗓门是被地头离家远,这么给练出来的。如今发达了,大嗓门的传统不能丢!此刻他钱谦益书房门外这通骂,书房里面的知府大人听的是鼓膜乱颤、心律不齐。噪音起码得一百分贝以上。
“钱谦益!你个狗日的!你个缩头乌龟!为啥不救我?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出来见我!啊?你个狗日的!”
骂到后来,连魏千户身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嗓门大的跟高音喇叭似的,简直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大牙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会双耳失聪。悄悄远离两步。
钱谦益躲书房里不是办法啊。
他着急呀!
谁把魏良卿放出来的?不是说看的好好的吗?
这下被动了。魏良卿是不肯吃亏的主,相当麻烦!
他跟师爷琢磨,怎么对付外头这主。
师爷提醒道:“府尊,咱们老躲着不见魏良卿,倒叫他怀疑我们心中有愧,反为不利啊。”
钱谦益想想理是这个理。只是魏良卿是个粗人,怕自己出去。他一旦犯浑,秀才遇到兵,会吃亏啊。
“我若出去,他的人先动起手来,岂不是有失体统?”
师爷凑近耳边说道:“大人,咱们全当不知情。他能拿我们怎么着?我刚才扒窗户缝瞧过了,不过二十来人,邋里邋遢,跟乞丐似的。咱们先稳住魏良卿,派人叫守军支援。真要是动起手来,拿下魏良卿不成问题。府尊大可不必担心。”
师爷到底是师爷!一番话说的钱谦益信心大增。他便叫人打开书房门,信步出去。
魏良卿一看钱谦益走出来。边走边伸一个大懒腰,哈气连天。他便想冲上去理论。被书房门口的守卫举刀枪隔开。
“哎呦!原来是魏千户。你怎么如此打扮?出什么事了?”钱谦益呵呵笑道。
敢情魏良卿刚才那么大嗓门,一点没影响知府睡下午觉。这会他睡到自然醒,一开门,啥都不知?
魏良卿心头那个气啊!他可劲的骂,钱谦益睡的照香,全白骂了!那怕是装出来的,也够他气的!说明自己的叫骂毫无威慑。
大牙瞧着钱谦益一脸惊诧,毫无做作之情。心中暗暗佩服,他这功力,远在袁三叔之上哇!
“什么事?钱谦益!你不知道我被绑票了吗?”魏良卿嚷道。直呼知府其名,也只有魏良卿敢。
“哦?有这等事?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绑架魏千户?”钱知府愈加惊奇的问道。
魏良卿没好气的说道:“青龙山,陈老三!”
“岂有此理!”钱谦益一脸的正气昂然,“来人!速传守备孙得良。命他领兵一千即刻征讨青龙山。务必捉陈老三归案!”
师爷唯唯领命而去。
演的跟真的一样。大牙要不是昨天偶然听着,真会当钱知府是无辜的小白鼠呢。现在魏良卿回来了,你立马装模作样派兵去征讨。落个顺水人情。
魏良卿被钱谦益一出“与子同仇”的戏迷糊了一下,他还真当知府不知情呢。但是他受的罪可得找人担着。尤其那些赎金银子!他魏良卿要不是遇到周处源,非死在青龙山。
你弘农知府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说你钱谦益也有失职之罪。这里属你官最大,钱最多。我不讹你讹谁去?
四万两赎金银子,今天定然得落你头上!
魏良卿冷笑两声,举起手中的大刀。看的钱谦益一阵胆寒。说起来这刀还是从城门守军手里夺的。魏良卿拿刀一指钱谦益说道:
“晚了!等你去救,老子不知死多少回了!今番多亏我身边这位兄弟!”魏千户冲周处源点点头。
周处源摇摇头,摆摆手,谦逊的说道:“魏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我这都不算个事!”
钱知府恍然大悟般说道:“噢——,小兄弟有如此大能耐,本府倒从未结识,失职失职啊!”
钱谦益心想,原来是被这小子搅和的,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回头得叫公孙策好好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