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辰豪第三次跟袁三叔提出,不仅为报家仇,上升到保家卫国的高度。魏忠贤不除,宦官干扰辽东军务不免。辽东守将受宦官挟制,败仗实属必然。所以说辽东要想取胜,非除掉魏忠贤不可。当然这是大牙想出来的说辞。谁知道辽东跟魏忠贤是正相关、负相关呢?最后落脚到熊辰豪打入敌人内部的问题。这一步不走出,魏忠贤难除掉。三叔听完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才十四岁,毛还没长齐呢?怎么玩的过人家魏忠贤?”
毛确乎是个问题。熊辰豪倒是开始长了,不过看着还是孩子。别说魏忠贤,他侄子都未必认真看待。
“三叔,我跟你这么久,本事可没少学。你不妨让我在山寨里试试,看魏良卿能否上钩?”熊辰豪请命道。
熊辰豪跟自己学到什么本事,三叔心知肚明。无非坑蒙拐骗,蹭吃蹭喝,杀人越货,忽悠人的那套玩意。江湖上混迹犹可,想拿去对付魏公公,除非魏忠贤得了老年痴呆。
熊辰豪将计划给袁三叔一说,执意要试试。三叔考虑再三,熊辰豪这孩子如此要求上进,不好直接打击他积极性。他愿意试便试试吧,再怎么说,魏良卿人在山上,这孩子不会吃啥亏。袁三叔便答应下来,去跟陈老三说配合的事情。
第三天下午,一切准备妥当,陈老三派人将熊辰豪关到魏良卿那屋。木头房子只留半格窗户供阳光照晒。千户大人一关就是三天,没一个说话的人。今天送进来个半大小子,总算有伴可以排遣寂寞。
熊辰豪进去那会,装作极不情愿,被张七一脚踢中屁股,踹进木屋。
你小子跟我有仇啊?还真踢!熊辰豪揉着屁股,心中暗骂张七。
魏千户坐在地上,透过半格窗子的光线,觉着这孩子有点面熟。问他道:
“小孩,你今天掳上山的?”
熊辰豪没回话,装作吃惊的问道:“您不是千户大人吗?怎么还活着?小人还以为您被杀了呢。”
何出此言?魏良卿慌忙问道:“他们要杀我?”
“小人是听看守我的贼人说起,贼人开价四万两银子。却没人送银子来赎大人。小人还以为您早被撕票了呢。”
“混蛋!老子四万两银子都不值吗?”魏良卿想想就来气。
大牙心说您还真不值这个价,谁用谁知道!
魏良卿这个千户当的相当失败。前面那帮军户没一个抵抗,全数投降,害得他被掳上山。如今四万两银子又没人肯出。魏千户十分不忿,咱们魏家是拿不出四万两银子的人家吗?若还有机会出去,一定向魏叔告状,将本地知府到县令全数打入大牢。
魏千户想起来,这孩子是当天跟自己堵路那拨人里的。便问熊辰豪的赎金山贼开价多少。熊辰豪老实答道:
“一千两。”
“差这么多?太黑了!凭啥要我四万两?”魏良问道。
“您是千户,魏公公的亲侄,赎金开低了有损您形象啊。”熊辰豪笑道。
话倒也有道理。若跟这小孩开价一样,岂能显示咱的身份?魏千户问道:
“你的赎金交齐没有?”
“交齐了小人还用在此陪大人您?小人家里还在凑呢。今天刚交了三成首付。”熊辰豪胡编道。
“哦?赎金还能分期付款?”魏良卿感觉挺奇特。
熊辰豪忙转为悲戚之色,唉声叹气的说道:“家里那凑得足那么多银子。好不容易东挪西借,交出三百两银子。他们才同意宽限一月。还说给我改善待遇,换个厅局级阳光房。没想到魏大人也在这里。”
魏千户便与熊辰豪交换一下这三天的情况。看来千户大人的待遇果是不错。熊辰豪一天一顿饭,终日见不得阳光。魏良卿一天两顿,透过窗格子还能见到太阳。
两人关在屋内,难兄难弟,几乎无话不说。五天之后,便形同莫逆之交。真应了一句话:一起同过窗,一起蹲过牢,一起扛过枪,那都是过硬的交情。
魏良卿本质上是个农民,靠着魏忠贤的关系,被周围人众星拱月一般捧着,自然膨胀的要飞。他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大侄子,随便作威作福。好在吃此闷棍,他清醒许多,看透了世态炎凉。山里头这几天,魏千户有充裕的时间思考人生。终于想明白,富贵如天也得有命享受。关上一周以后,魏良卿不再想着如何报复打击那些致他困顿于不顾的军户们、官员们,只有一个渺小的要求:
救我出去!
等到关山上的第十二天。看押的山贼窗户口喊话,叫周处源准备出去。周处源即是熊辰豪他们路引上的冒牌身份。不知那个村的倒霉玩意,被袁敬忠托人花钱找里正套牌。
熊辰豪要啥准备,带着一身熏臭的身体,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听见周处源要走,魏良卿显得格外急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