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看清烛火下趴伏的黑影轮廓，罗杰本能要举剑，却陡然停住了动作。

他第一时间挥手，示意同伴没有危险。

那是一个瘦骨如柴的男孩，像受伤的动物一样缩在那里，害怕的窥视他和同伴，那双眼睛，罗杰发誓，他今晚恐怕要做噩梦了。

“过来，有情况。”罗杰用熟练的手势向同伴传递意思。

科嘉几人提防着后面上前，这是地下城无数通道中的一条，危险只会从前后而来。

当走近，他们意外，这个男孩显然是这场不幸灾难的幸存者。

“怎么办。”罗杰看科嘉，再看看男孩，如果带上他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抛弃他，又未免过于残忍。

科嘉用眼神征询同伴的意见，凡尔、杜拉、克夫摇头，他们比科嘉和罗杰要年长几岁。

“可是。”科嘉和罗杰不忍的嘀咕。

“不要傻了科嘉，你忘记带来这场灾难的那个男人了么？如果当初不是几位药师的同情，我们的家园就不会毁灭，我们现在在这里生存够辛苦的，何况是要带上他。”

杜拉突然住口，男孩像是听懂他的话，知道面前这人要提议抛弃他，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盯着杜拉，那眼神让杜拉浑身不舒服。

“混蛋！不要这样看我！”杜拉恼羞成怒。

他的大声惹来同伴眼神的责怪，寂静的地下城，任何过度响亮的声音，都可能引来大片的危险生物。

“算了，要带上就带上，如果出什么事，科嘉我要揍的你爬不起来！”杜拉不愉快的退到一旁。

科嘉和罗杰面对面的相视微笑，他们五人相处这么多年，了解杜拉的性格，其实他这么做全是为他们的团队的安全着想。

“请问，你。”罗杰俯身，与男孩近距离的对视，他有种不详的感觉，那黯淡的瞳孔闪烁的光，是那种野兽才会拥有，盯住猎物时发出的**征兆。

“是圈套！”罗杰意识到他们似乎步入了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圈套，科嘉也隐隐约约感觉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他们反应，男孩已经咆哮地扑向罗杰，张开的血喷大口，像是刚吃完血肉，那锋利的牙齿是血色的。

一旁沉默观察的凡尔，提前拔剑，长剑无情的刺穿男孩的身体，“我早知道他不普通，这样的坏境下一个人生存？”

杜拉的抱怨没错，科嘉和罗杰面露愧色。

“嘶~嘶。”

男孩的身体从凡尔的剑上滑落，通道的两边就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蛇吐蛇信的声音。

“是蜥蜴龙！”

听到这种声音，他们知道一场战斗将要临来，蜥蜴龙是一种有智慧的生物，难怪它们会用男孩来做诱饵，引他们入圈套。

“原路！冲！”凡尔大声叫道，希望这叫声能引来其它厉害的生物，弱肉强食即是里格地下城的生存法则之一。

酸味扑鼻迎来，他们忍住这难闻的气味，科嘉、罗杰和凡尔在前开路，杜拉和克夫背转身子，阻挡后边的攻击。

不下百次的战斗，他们配合的有默契，面对蜥蜴龙的攻击，应付的不算吃力。

眨眼的功夫，死在他们剑下的蜥蜴龙尸体堆满道路。

——烛火下的它们，身体不大，像未成年的袋鼠，全身长有绿色的鳞片，每条肢有三爪，细长锋利，它们的眼睛碧绿，和身体一个颜色，细长的尾巴末端长有凹凸的肉瘤。

“幸好是群没有成年的蜥蜴龙。”罗杰庆幸的呼口气。

凡尔说道：“傻瓜，厉害的在后头，蜥蜴龙的智慧不比人差，成年的蜥蜴龙会让它们中弱小的先出战，耗光对方的体力，再自己出动，它们不顾惜同类的生命，每头成年的母蜥蜴龙能一次产下数百个蛋。”

长时间的战斗，他们渐感体力不支，恰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兽吼镇痛五人的耳膜。

科嘉惊喜的大叫：“是鸭嘴虎！”

鸭嘴虎是蜥蜴龙的天敌，它们只以蜥蜴龙为食。

片刻时间，蜥蜴龙犹如潮水退去。

为避免暴食的鸭嘴虎把自己一方人误认，科嘉他们沿原路返回休息地，一间隐秘在墙角的石室，关好石门，他们堆积起重物，以防外面的生物误闯进来。

石室内宽敞，容纳多人不显拥挤，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场战斗，他们现在回想起来，心仍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对不起。”科嘉和罗杰异口同声，知道是自己的心软，差点害死同伴。

凡尔摇摇头，看眼科嘉和罗杰，这两个年龄最小的同伴，如果能够收起他们的好心，会是不错的战士。

特别是队长科嘉，凡尔愿意听他的命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科嘉是他们五人中实力最好的，各方面能力平衡。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凡尔看向克夫，问道。

他们五个人各有分工，科嘉负责战前指挥团队，罗杰负责侦查，凡尔、杜拉、克夫三人负责保护队伍的安全。

地下城人们记住的时间方式，是从有特别天赋的人口中得知，他们称这种天赋为感知——地下城外的沙漠白天炙热，夜晚温度转低，有感知天赋的人能通过感受地下城空气温度的微妙变化，从而判断出外面是白昼或者黑夜。

克夫是他们五人中唯一一个拥有天赋，并且是感知天赋的人。

“快到傍晚了。”克夫回答。

“该死，我们又得饿肚子！”杜拉叹气。

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进食，很多生物惧怕强光，白天会躲进地下城休息，到了傍晚，是它们渐渐苏醒的时候，也是五人外出寻找食物的最佳时间。

刚才蜥蜴龙引来的鸭嘴虎是前奏，会有别的生物加入杀戮的横列中，他们现在不能随便在外面走动。

漫长的等待，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克夫的声音第二次响起：“傍晚要到了。”他们的脸上才露出喜悦的笑容。

重物轻轻的搬开，石门小心的推开，这一切的动作，都需要小心翼翼，以免发出的响声，引来野兽的寻觅。

地下城的构造是由无数窄小的通道和空旷的大殿组成，以往大殿是地下城居民，有权利的人才配居住，他们被称为“主宰者”，现在森严的等级制度都不复存在。

科嘉几人住的是地下城靠近出口的外围，越深入里面，不少地方是禁忌之地，他们没有去过。

昏暗里沿出去的道路，科嘉他们通过多次的研究，发现地下城生物作息的规律，傍晚前的一段时间是危险最小的时段，通常这段时间走出地下城的是群相对弱小的生物，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们无从知道。

一路有惊无险，他们走出地下城，沙粒随风刮到脸上，像是针在扎脸，他们从腰包拿出遮脸的骨头面具带上，眼睛的部分，有纤薄的兽皮阻隔，能看清外面的世界，却是婆裟模糊。

他们拔剑在手，在地下城出口附近小心的摸索。

沙漠的危险是不可预测的，生存的生物千奇百怪，地下城未沉沦前，科嘉他们随几位大队长去过沙漠的深处，那里有无头的巨石毒虫，被斩碎身体不死的多眼怪物，庞然如山岳的巨龙等等。

对付这种比病菌感染，进化来的野兽要危险的生物，只有觉醒天赋的人才能杀死它们，这类人被称为“天赋者”。

在已知的天赋中，科嘉最羡慕的是凤凰天赋，如其名，有类似传说中凤凰涅磐的力量，他们受到外来的伤害，能够迅速的治愈伤口。

这群拥有特别力量的天赋者，天生是这世界的主宰，除了感知这个没用的天赋，至少是在地下城没有沉沦以前。

科嘉和同伴是地下城普通的贫民，最倒霉的是克夫，他被发现拥有天赋，在几位祭司的帮助下觉醒了感知天赋，一下从云端跌回尘埃，这对克夫的打击不小，他恨透了那群主宰者，或许是这个缘故，克夫的性格变得阴沉寡言。

科嘉几人同情他的遭遇，给他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衣物，克夫知道同伴的用心，在主宰者决心撤离地下城的前夕，他毅然选择和几位同伴共生死，在这野兽盘踞的地下城卑微的求生。

夜晚的沙漠和白天的地下城危险程度相似。

科嘉几个人要做的是用最短的时间，猎杀到能食用的生物，割下它的肉，用腰包里的瓶子封好带回去。

这样他们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外出。

长时间的地下城生活，他们的皮肤带有病态的苍白。

他们消瘦，长相也有点怪异，这点怪异，在这个世界不算什么。

大约摸索了一个小时，沙漠的温度转低，科嘉几人找到了他们要猎杀的对象，一头全身漆黑的猩猩正低头啃咬一具刚捕杀的野兽尸体。

这是一头黑血猩猩，从恶劣坏境进化来的猎杀者。

它们有着灵敏的耳朵，敏锐的嗅觉，和能撕碎石块的尖锐爪子。

这种生物在沙漠极少碰到，它们个体实力强，通常单独行动，科嘉他们自信，以五对一，有必胜的把握，他们最怕的是群居的生物。

黑血猩猩没有发现科嘉等人偷偷的靠近。

他们身上涂抹有隐去体味的药粉，这种药粉科嘉当初是在一个贫民药师那里学会。

制作的方法简单，或许这神祗对他们最后的一点怜悯吧。

能够在这恶劣环境生存下来的五人，已不能用寻常的眼光看待，光是他们落脚无声的这一本领，很多天赋者就自愧不如。

在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黑血猩猩似乎发现了他们。

科嘉挥手，五人发起突袭，在黑血猩猩没有回身前，五把长剑从不同的角度斩向它。

黑血猩猩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反映过来的那会，身体已在剑下四分五裂。

血腥味会随风飘散，他们一边注意周遭的动静，一边粗鲁的割取黑血猩猩的肉。

他们不需要用火去烤熟这难吃的肉，能够在这恶劣的环境活着，不需要讲究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