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正好,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夕阳中,迷茫的目光里尽是怯意,瘦削的面庞上,左半边红肿的指纹仍然在,显得那样招人怜。
李临淮一时看呆了过去,蒙在常久眼睛上的手慢慢地便松开了,他的心里十分震惊,他明明跟白影在一起三四年,确实同吃同睡,为何常久一眼便看出白影是女子,而他一直没有看出来?
李临淮的手松开后,常久也看见了披着一身夕阳站在不远处的白影,打量了几眼,见她换上女装后,身体显得更加单薄一些,倒也有几分姿色,心下想道,“就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当初在华阴,她为什么要行刺自己呢?她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白影先是看到李临淮站在常久身后,几乎是将常久揽在怀中,刚刚双手竟然还蒙她的眼,这会虽然放开了,身体却一点也没有动,她早上刚挨了李临淮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她几乎晕倒,可是她并没有见怪他,她不过从那一巴掌中明白了眼前这个叫常久的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白影遇见李临淮时,那时她十四岁多一点,李临淮二十岁,她饿得奄奄一息,他救了她一命,把她带到了边地,她在边地生活了三年多,同将士们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帐蓬,李临淮从来不知道她是女子,她为了能在边地待下去,也没有告诉李临淮自己是女子,说实话,在那样的环境中,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女子。
她离开边地去长安时已经近十八岁,十八岁的她仍然两胸平平,同男子没有什么区别,她又一直瘦得跟麻杆差不多,脸庞也因为瘦,一直是一付皮包骨头的样子。
将士们的伙食还不错,照说她跟着吃的也不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育起来,完全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该有的粉嫩水灵。
干瘦虽然干瘦,她却有一把好力气,干起活儿不输于寻常男子,甚至比寻常男子还要干净利落得多。这一点,一直颇受李临淮欣赏。她也时常以此自鸣得意。
在边地时,同男子们混在一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去到长安后,看到满街花枝招展的女子,个个丰润娇艳,她不由地自惭形秽。
她曾怀疑自己有病,也偷偷去看过郎中,当郎中问她有无来过癸水没有,她竟然不知道癸水是什么。
郎中望闻问切一番,也瞧不出她有什么病,便给她开了补的药,嘱咐她好好吃饭,让自己吃胖些就好了。
可是,她就是因为吃不胖才来看病的呀,她把他的疑问说给郎中听,郎中问,是不是你的爹娘便是如此瘦削的体型,她才开始慢慢回忆爹娘的身型容颜,她觉得娘亲还好,爹爹确实一直都是干瘦干瘦的。
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那年闹饥荒时,她的爹爹最先撑不住,倒在了半路上……
最后郎中说,你的身体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既然你爹爹就干瘦的话,你可能跟你爹爹一样,属于怎么吃也吃不胖的那种人,不过,还是可以好好养养,多吃少动试试,看能不能养点肉。
她照着郎中的话去做了,以静与吃为主养了这么些年,虽说养了点肉,但也有限,依然是两胸平平,两颊干瘦。
还好,二十岁那年,癸水总算来了,这提醒了她还是个女子。这时候,她来到长安已有两年,也就是从这时起,她突然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念李临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