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鼎炀侯突然直了直身子,给人的感觉是胸有成竹一般,脸上的骄横渐渐显露于形:
“岐人魏贤,倘若你料算失策,可知何等后果。”
“在下当然知道,轻则兵败,重则全军覆没。”
百里燕话音落下,鼎炀侯口气立时严厉起来:
“既如此,断谋之时你可有十成把握。”
“既是设计,定有变数。既有变数,便无十成把握。”
“既无十成把握,又有变数无穷,如此与无把握有何异同。
倘若赵将军伏击晋军不成,反被识破,便是被晋军攻灭,远比之被晋军偷袭更加严重。倘若坚守肥城晋军不出城,你所谋划便是落空,反而引起守城晋军警觉,被其牵制与肥城之下,这些你可曾想过。”
鼎炀侯把话说道这个份上,苗头已经很清楚,赵逊看在眼里,上前了一步说道:
“鼎炀侯,魏贤乃在下校军郎,采纳谏言亦是本将决断。固然设计断谋变数无穷,但魏贤设计以来无一次落空,可见魏贤足智多谋可堪大任。
在下正在考虑开设幕府,纳魏贤为中庶子亦或者门客,还请鼎炀侯看在魏贤多次攻破晋军功劳份上,免去魏贤僭越之罪。”
“哼!”这时鼎炀侯一声怒喝,一掌砸在桌案上,声音之大令人一惊:“好你个赵逊,此子谋划成了,便是功劳。倘若败了,何人替我王担此大罪。
且不说断谋设计变化无穷,单说若是谋错一计,便是万劫不复,找将军将机大事交于以十六七岁杂役谋划,与儿戏何异。赵逊,你该当何罪!”
“鼎炀侯,断谋设计本无常胜之理,岂有毫无变数风险道理。况且魏贤计计应验从无失手,如此正说明魏贤乃足智多谋之人,岂能将与无穷变数混为一谈。”
“赵逊!”
此时陆敬喝了一声,赵军看去一眼说:
“陆将军有何指教。”
“今番鼎炀侯险些兵败,你又做何和解释。倘若本将军此时去了合池,再过数日,鼎炀侯所率万之军岂不被晋军攻灭。这你又做何说,莫非岐人魏贤便是如此用心险恶替你赵逊谋划的吗!”
赵逊胸口起伏的厉害,他咬了咬牙:
“陆将军,今日我军已将鼎炀侯救出,即便如此,我军比之晋军已毫无优势可言,既无兵卒之勇,亦无兵戈之利。倘若即刻决战,我军怕是毫无胜算。
但倘若鼎炀侯坚持几日,你陆将军攻占了合池,断了晋军退路,本将再帅援军杀到,他晋军届时已是伤亡惨重疲惫不堪,已是无力再战,韩合若不退兵,便是被我军攻灭。故而韩合只能退兵,且抛下杜阳城东去。
而如今韩合全身而退合兵杜阳,我军优势全无,此种局面难道是你陆将军所愿?”
“放肆!”此时鼎炀侯一声断喝:“倘若延迟三日,本侯的首级此时怕是已经悬在晋军旗杆之上,岂还有转机可言。”
“不对!”百里燕打断说话:“倘若赵将军坚守肥城不出,韩合即便攻杀张将军,定会在攻杀后的两至三天内得知肥城咸军按兵不动消息。
如此韩合定有忌惮,韩合只能想到我军骑兵早已倾巢而出去占合池。如此,韩合倘若继续强攻张将军你,万一赵将军从肥城杀出,形成决战之势头,韩合只能孤守杜阳,亦或者绕走合池,绝不敢与我军决战。
若是决战,晋军已是疲惫之师,难以短时取胜,同时陆敬将军占了粮道退路,只要与韩合对峙一月,韩合必然退兵无疑。如此一来,我军便得以保存,以待日后休养生息再做决战。
而如今两军决战之势已成,我军无论兵力、军械比之晋军已无优势可言。加之韩合退向杜阳城,若是此刻决战,我军毫无胜算,即便胜了亦是惨胜。”
百里燕据理力争,鼎炀侯面色立时一沉目中带火:
“你一小小校军郎,焉敢妄议军机。本侯此番过江,本欲与晋军决战,你却还妄谈什么拖而不战、避战待机。依本侯看,我军今日颓势,皆出自你之谋划。”
“将军此话差异,此一时彼一时也,骇穗之战将军只有两月粮草,如今仅肥城粮草便可支用六七月有余,如此我军足可养精蓄锐九月,待到秋后援军过江,我军有更大把握。
而如今是我军虽与晋军势均力敌,实则却是咸国倾举国之力一战,反观晋军,并未伤筋动骨。
晋国国内待甲之师挥之即来来之即战,兵源粮草、军资器械源源不绝。我军倘若与之此刻决战,即便胜了,亦无任何意义,晋军再征三十万甲士也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韩合麾下兵士仅仅只是此次西征大军之半数,其余尚有十余万人戍守各处被占城池要道,倘若韩合当真要决死一战,怕是鼎炀侯以一敌百也无济于事。”
“放肆!”鼎炀侯断喝一声打断说道:“你怎知晓大军过江只带两月粮草,说,是何人透露与你!”
此言一出,鼎炀侯厉色望去赵逊,赵逊心想不妙,正欲辩解。这时百里燕后悔不迭,只顾一时嘴上痛快,把这等军机说漏嘴。两个月的粮草岂是自己能知道的,如此脱口而出岂非害了赵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