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逊一番细说,随其来到中军大帐,赵逊就眼前形势询问百里燕说:
“魏贤,本将原以为劫粮后晋军可能退却,你以为如何。”
“晋军眼下攻打肥城正急,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哦,何以见得?”
“其实道理显而易见,在下与钟衡将军劫了晋军粮草,晋军时隔第二天却不追赶,以此来看,晋军定然料定我军劫粮人数不多,不足为虑。而且在下当时所用相攻之法便是考虑我军羸弱,贸然出击必遭惨败,故而令其自相残杀。
晋军主帅只要事后问明详情,定能猜到乃我军急中生智,不得不如此而为。
退一步说,咸军望亲江以东已无整建制大军,晋军无需追赶,只需等攻下肥城后,再做围剿,反而更加便利。”
“嗯所言果然透澈,难以置信此言尽是出自十六岁青年之口,倘若歧国能用你魏贤,歧国何愁国力不振。”
“赵将军谬攒了。”
“那以你所见,我军当下该如何谋划。”
“赵将军定然已有用兵之策,不过在下以为,当下无论是何计策,皆无助于扭转咸国望亲江以东之颓势。眼下上策是撤往望亲江以西,重新整军再战。中策是死守尹秧城,只有死守尹秧城,在望亲江畔站住脚跟,可待咸军水军驰援。”
“为何只能坚守尹秧城,如若我军进入尹秧城,岂非坐以待毙。”
“非也,尹秧城城池随人口不多。向西为望亲江为后盾,陆路无法攻我,向东有府河为屏,若能以府河为屏障,晋军攻城之兵将一分为二,我军可以夜袭破其浮桥,而后重创尹秧城下之敌。
且至关重要一点还在于,晋军以为我军已经溃散,短时内难以组织起军团作战,故而我军可秘密入城,待到晋军渡河至一半,大举杀出,杀晋军一措手不及。
晋军围困尹秧城后,亦可令人破坏浮桥,而后趁夜偷袭城下晋军,使之首尾不得相顾,如此可长期迟滞晋军。
不过即便如此,待我军进入城内怕也是坚持不了半年,尤其是城内数万张嘴,势必摊薄现有军粮。故而长久计,当速速催促援兵过江。”
“如果本将军反其道而行之,向东而行收服失地,可行否。”
“此乃下下之策。眼下咸国内情不明,赵将军麾下虽有九千人,实则能战者不足四千,与乌合之众无异。贸然绕道晋军主力后方收服失城,一者无望亲江以西咸军于粮草接应,二者我军等于深入腹地,粮草、兵员补给困难。
至于第三,以我军之力,恐怕难以攻打两千守军以上之城池,故而向东无异于自投罗。”
“既如此,坚守尹秧城能否长久。”
“恐怕无望,以将军麾下兵士,能战者不足半,即便皆能战,汇合尹秧城守军,恐怕也勉强过一万二,即便能从城内征召壮丁,亦不会太多。倘若晋军以五万以上之兵围而不攻,怕是难以久持,以粮草计,半年已是极限。”
对百里燕提出的建议,赵逊细想了片刻后说:
“既是死地,为何非守尹秧城不可。”
“因为此地乃将军唯一之援兵所在,亦是大军退路,故而别无他法。”
尹秧城四面环水,西面是望亲江,东、南、北三面被天然河包围,府河的由来便是“城府”之地而得名。府河距离城墙最远处五百多米,最近处三百多米,因季节不同,河宽数十米至上百米。
城池东面距离府河四百米,有一个一字城,也就是一道防御城墙,只有一道墙,不是口字形的城塞。一字城有吊桥,通过吊桥链接河面浮桥进出两岸。
所以晋军如果度过府河,势必要占领一字城,或者自己修浮桥。无论怎么过河,都会导致攻城部队和大本营被府河隔断,因为城下的空地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一旦浮桥、吊桥破坏,攻城部队就被切断退路,此时城中出其不意杀出大队人马,攻城部队转眼就成送人头大队。
而且尹秧城距离望亲江西岸较短,是周边最近渡口中,唯一有城池拱卫的渡口,再远,就有可能暴露赵逊部行动踪迹。
眼下望亲江距离肥城尚远,韩合大军一时半会儿够不着,不如趁着这个时候进入尹秧城扼守。只要占住尹秧城,便能为咸国大军过江占据桥头堡。
韩合此番起兵,水陆两军共计三十万出头,其中水军十万,一半都在战船上,一半驻扎咸国、晋国界河。此外还有五万骑兵被牵制与晋国、咸国、志国三国交界警戒志国。因此晋国此番真正打头阵的先头正规军只有十五万,其余都是战斗力较弱的役兵、郡兵。
又因前番与魏旦一战,晋军有些损失,一路攻城拔寨,又平添死伤,因此晋军主力实际数量也就十二三万。
此外陆续又征召了二十万役兵,也就是短期强制征召兵役,以及万余人的募民军,总计进入咸国进内的的有三十多万。
但是一路横扫过来占了咸国六七十城,每座城池和粮道都要派兵坚守,于是这二十万役兵都在守城,加上运粮护军、战俘看押等等,此番攻打肥城的晋军总数不会超过十二万,甚至只有十万,一旦攻克肥城,再向西、向北、向南挺进,还有将近二十座城池,照这么个占领和稀释速度,等到攻打尹秧城,韩合能够抽调攻城的兵力也就六七万人。
赵逊如果引兵入城,攻城一方基本上要以三倍以上兵力攻城才能攻下,最好是四倍。也就是六万人以上,能保证一两月内拿下尹秧城。当然,这是较为乐观的估计,但以尹秧城的特殊地理,把握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