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桑令是咸国丞相公孙岳为了恢复农业生产,活络商业推行的一项变法措施。
官府每年降低一半的征粮数额征收天赋,老百姓手里就能有大量结余粮食,老百姓手里有了存粮,也就有了劳动积极性,有了生育人口的动力。
但同时,公孙岳还扩大铸币,向商贾、豪强,以及有食邑、封邑的权贵个人买粮,以减轻因为减少征粮产生的亏空,全然忽视了通货膨胀带来的危害。
同时还有一样东西不再朝廷完全垄断范围之内,那就是布匹。
眼下盐铁、铜锡、煤炭为国家垄断,粮食为半垄断,而布匹是开放市场,同时商贾和权贵阶层控制了大多数织布。于是商贾在通过卖给国家粮食获得铜钱的同时,又抬高了布价,布的价格上涨,变相导致市场粮价也得涨。
由于生产力不高,布匹就精贵,如果再涨,来百姓手中的余粮全被布匹稀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量涌入咸国的诸侯商贾,把国外的粮食卖给咸国,在获得铜钱之后,用国外的布匹获取咸国本地粮农的粮食,由此再把粮农的低价粮高价卖给咸国。
如此一来,中间巨大的利润被商贾、权贵吃掉,而吃掉的部分就是咸国的国库和老百姓的救命粮。
尽管国库名义上似乎是得到了大量仓储的粮食,但事实上国库一样需要大量采购布匹、皮革、桐油、动物油脂、松油、蜡等等,这些都是开放市场。
由于粮价、布价的变相上涨,导致商人手中铜钱大量积压,开始拒收铜钱,或者变相拒收,转而以粮食作为交易衡量标准,用粮食交易其他货物,由此咸国国库的粮食被换出。
加之今年大旱歉收,布匹涨价,棉花涨价,动物制品更是暴涨,冬天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追根溯源是农桑令破坏了生产关系,严重挫伤了农业生产积极性,最终反应在了今年的冬天,因为买不起冬衣活活饿死、冻死。
“这些个王蛋,简直该杀!”
百里燕心中咬牙切齿,这时老伯哀叹说:
“唉我们这等平头百姓,哪里懂得治国的大道理,但求能够度日,便是莫大的奢侈。”老汉说道这里,话锋突然一转问:“孩子,你今年也得有十九了吧。看你身板,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吧。”
“在下今年十六,从小练过些拳脚,所以”
不等百里燕话音落下,破败的大门一声聒噪从外踹开,一咸军武官夺门而入,大扯着嗓门:
“王老汉,你儿不是逃荒去了吗,这又是何人呐!”
“刘军头,你就带走吧!”
王老汉一言既出,百里燕脑子嗡一声炸开,心想,完了。
为了口吃的,居然上了这个老汉得当,被抓了丁。想到这里,百里燕改换歧国口音道:
“我是岐人,你等无权充我入军!”
“哼!”咸国武官哪里管这些:“就凭你吃了我咸国的粮,就活该你去充军!来人,给我抓走!”
不等百里燕起身,屋内冲进七兵士,一拥而上将他扣住,哪里还有还手机会。愣是将百里燕活活拖出草屋,捆上绳索拖出村口。
“我是岐人,我是岐人!”
“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
兵士一脚踹腹,百里燕眼前一黑翻到在地。此时村口还有被抓的十多人,就像蚂蚱一样,用绳索串在一起,在咸国武官的呵斥下,一路向西而去。
就在百里燕被抓不久,老汉和老伴偷偷来到柴房,一十四岁的少年躲在草堆下战战兢兢:
“儿啊,出来吧,有人替你去充军啦。”
“爹爹,今后咋办。”
“今后有今后的法儿,先过了今年这一关,明年爹给你说一房媳妇,好给咱家传宗接代。”
“可我饿呀”
王姓老汉心想明年尽快传宗接代,于是灵机一动把百里燕给卖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口吃的,百里燕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被抓后不久,一连向西徒步走了两天两夜,沿途经过数个村子,抓了十几个人,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四十多,小的才有十三四,一行人都被绳拴着,百里燕曾想趁黑,用怀里的黑曜手术刀割断了绳索,怎奈何咸军看得太紧,下了连坐死令。
谁若敢逃,便杀死其他人,如此不等你逃,其他人就得弄死你。纵然自己拳脚不差,但赤手空拳的,也敌不过几十号人,更何况还有一百多的咸军,nn齐备,根本跑不掉。
一路风餐露宿数日后,抵达一处隐秘林中的大营。百里燕等人像猪猡一样,被驱赶着前往辎重营,沿途兵士如同看贼一样,监视着每一个被抓丁的青壮。
“都过来过来!”一咸军武官呵斥着,站在辎重车上俯视众人说:“从今日起,尔等只要卖命,咸军管你们吃喝拉撒,死了有人收尸。但倘若不从,看到那里了吗!”
武官用鞭指了指远处,都是逃役被抓,以及奴隶和囚犯组织起来的劳役和人夫。
“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谁敢违抗军令,现在缺人,杀不了尔等人头,但也能让你们生不如此。行了,都老子给去领饭去,都给我放明白了,别想逃。”
结束训话,一行人等被驱赶到军需令处,排队登记领取今日的口粮和被服。
军需令负责大军所有伙夫、辎重、后勤、劳役、人夫的管理,以及粮草、军械、被服补给,享受中高层武官待遇,一般由文官充任,就像眼前这位,一席黑色深衣,偶尔也有武官充任。
营里来了临时补充的新兵,确切的说是被抓的壮丁,登记造册后需要留存和上报军需令,以调整口粮和被服的供应。
“下一个下一个。”军需令不耐烦的催促着:“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家住何处。”
“小民叫奎,涯城治下河西村村民,今年三十又二。”
“没有姓氏吗!”军需令问道,看了眼眼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壮年,然后写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