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峰看到李水云滴血喂还是婴儿的自己，眼眶红了。

姐姐……

“峰儿，你怎么哭了？”

青鸟看到他落泪，问了一句。

大荒仙子道：“他现在身处另外一个世界，听不见的。”

李文峰看着李水云，情不自禁地喊了句：“姐姐……”

李水云听不见，她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孩子，哄他睡觉。

那时候的李文峰虽然带着记忆，但依然是婴儿身躯，所以婴儿的生理需求他同样也有，很快他就被李水云哄睡着了。

李文峰的父母忙于生计，所以他是他姐姐带大的。

那年冬天冷，他饿了，李水云滴血喂他，他冷了，李水云抱着他睡觉。

李文峰不断地往台阶上走着，泪水打湿了衣襟。每走一步，以前的种种画面如幻灯片一样切换着。

李水云待他如亲子，看他笑，看他闹，传他武功，授他道理，含辛茹苦扶养其长大成人。

他虽然是成人的魂魄，但因为是小孩子的身体，所以也是贪玩的，身体的需求，不是他的思想能控制的。

他也喜欢下河摸鱼，下雨天出去淋雨，晴天去田里抓野鸡。

每次淋雨回来，头发湿漉漉的，李水云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教训他。

“淋雨以后娶不到媳妇的。”

李文峰那时候还是个小孩，他便用小孩子的语气说：“那我以后娶姐姐你啊。”

李水云没放在心上，笑着用毛巾拍了一下他的脚，笑骂一句：“跟谁学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李文峰笑嘻嘻光明正大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李水云的脸，李水云就揪着他的脸：“小兔崽子，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

慢慢的，李文峰长大了，他心里对李水云的那份情义，慢慢变成了长姐如母般的敬意。

他是个人，是个有着血肉之躯，七情六欲的人，在他快冷死饿死时，李水云如仙子下凡一样将他抱回了家，朝夕相处，所以他爱上了李水云。

也正是因为他是个人，所以在后来的生活里，他的这份爱意变成了敬意和感恩，对她也再没了非分之想。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又养，断头可还；不生而养，来世难还。

但若不生而养，滴血哺育，还舍命救你，来世你又拿什么可还？

李文峰走在台阶上，走着走着便跪在台阶上哭了起来。

他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即使他知道这些是梦魇、是幻境、甚至是心魔。

他只想再多看他姐姐几眼。

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幻境过于真实，而是你即使知道这是幻境，你也不想走出去。

就像有些事情，你明知道不对，但还是会去做一样。

青鸟在下面看得干着急，她大喊道：“峰儿，快往前走啊，很快就要到顶了！”

大荒仙子幽幽叹息：“没用的，他听不到，而且看他这样子，就算听到了，也未必会继续往前。”

这明镜台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能重现人内心深处最美好、最温馨、最渴望的画面。

重现那些画面还不是最厉害的，更为恐怖的是，明镜台还能幻化出人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愿望，使人误以为真，沉迷其中，永世无法脱困。

但大荒仙子却觉得，明镜台有这种能力并不一定是坏事，对于那些内心痛苦而无法自救的人，让其永世沉睡于最美好的幻境之中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能走过明镜台，内心就会变得异常坚定，不会轻易乱了内心。这是李水云留给李文峰的一道考验，也是保证他不坠魔道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