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和罗同两人骑着毛驴,不紧不慢地走着。
罗同有些好奇地问道:“凌兄弟,我瞧三当家对你很是照顾啊,你的实力又比我强,为什么你却只是一个二头目呢?”
凌飞摇头笑道:“我志不在此,若非今日之事,便是这个二头目我也是不会去当的。”
罗同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道:“莫非,凌兄弟是觉得咱们做山贼的名声不好?看不起我等,不愿与我等为伍,打算有朝一日,离开乌龙寨?”
凌飞笑而不语。
这乌龙寨,他早晚肯定是要离开的,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山贼。
这个世界既然有修仙者,而他又身怀善恶书,能够以功罪值换取各种修行资源,若他不能踏列其中,岂非是大大的遗憾?
但这些,却是不必与罗同细说了。
罗同则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凌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天真了!现如今这世道,当顺民是没有活路的!若是能好好地生活,又有几人愿意落草为寇?你道我们天生便愿意当这山贼吗?不是的!大家倒是想要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是这朝廷和官府它不让啊!”
凌飞神色微动,道了一句:“哦?可是朝廷的苛捐杂税太过繁重,地方官府盘剥过甚?”
罗同拍了一下大腿:“远不止呢!且不说那些差役们隔三差五地上门收什么打柴税、饮水税、秋粮税、春种税、青苗税、冰敬税、炭敬税、穿衣税、行路税等等,还年年强征劳役,去那翠云山中,为朝廷挖什么翠云仙石,许多人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凌飞没有想到,这天昌国居然会有那么多奇葩的收税名目。
但听罗同的话中之意,他似乎对那强征劳役去翠云山的事情,更为在意。
便出言问道:“那翠云山的翠云仙石,究竟有什么用处?为什么去的人,大多就回不来了?”
罗同回答道:“具体有什么用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翠云仙石乃是皇帝下令开采的,说是要敬献给仙人,还说仙人们能从翠云仙石里面,提炼出一种名叫翠云流丝的东西,可以制成仙锦仙衣,十分受到仙人们的喜爱!”
凌飞有些不解道:“仙人们拥有法力,本领强大,他们既然喜欢这翠云流丝,那为什么不自己来开采呢?凡人能力有限,若他们自己动手的话,速度应该会远远超过凡人吧?”
“这我哪里知晓?”
罗同语气悲凉地说道:“凌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朝廷让人去挖矿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让人自带干粮!可是家家户户地里产的粮食,早就让官府给收去了七八成,又哪里有什么干粮可带?就算勉强带了一些干粮,一路省吃俭用,最多也只能支撑着走到翠云山,就吃完了!甚至有些没带够粮食的,半路上就给饿死了!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翠云山中,每天除了挖矿,为了不饿肚子,大家就得在休息的时候,满山遍野去找吃的。那翠云山虽大,但也架不住人多啊!山里的各种野兽,早就被历年挖矿的人给打光了,甚至连野菜都找不到几根!大家伙儿就只能吃树叶、吃草,有时候吃到有毒的草,死了也没人在意!等到树叶和草都吃完之后,又去吃树皮、吃草根……最后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就只能吃土……
“翠云山中,有一种细腻腻的黏土,可以用来烧制瓷器,大伙儿就把这种黏土用水和了,搓成一根根细细的泥条儿,往嘴里一塞,滑滑的,就跟吃面条似地,吸溜一下,就能咽进肚子里了……”
罗同说到这里,眼中早已经满是泪水,神情似笑似哭:“可是,吃了这东西之后,饿倒是不饿了,可它也拉不出来呀!一个个的,明明看起来骨瘦如柴,却偏偏肚子却是鼓得老大,跟那些满身富态的官老爷似的,走路时都腆着个肚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凌飞没有笑,他沉默着,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罗同眼中浮现出仇恨的光芒:“我爹就是这样死的!他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偷偷留给我吃,自己却是天天吃那种土,生生把自己给胀死了!你说,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世道,当顺民,还能有活路吗?我恨不得杀尽这天下所有的贪官,杀到京城皇宫去,问问那皇帝老子,在他的眼里,我等草民百姓,究竟算什么?果真仅仅只是草芥吗?”
说罢此话之后,罗同却又摇头苦笑道:“我也知道,我这种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别说杀到京城皇宫,便是杀到县城,都是奢望!只要我们今天敢杀到县城,明天那沿州府的府兵就会来把我们的山寨给剿了!那府兵的参将,可是有着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咱们山寨中,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挡得住他!就连咱们大当家的,每年都要给那位眙长县的县太爷上供好几千两的银子呢!”
两人说话间,便看到前方的道路边上,坐着四五十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凌飞还看到,在这些人的脖子上,还都被绑着一根绳子,长长的绳子,将他们都串连在一起。
在这四五十人的旁边,另有两名腰间挂着长刀、手中握着水火棍的差役。
在这两名差役的身旁,还有十几个身穿劲装的汉子,手边都带着刀枪。
罗同指着那些人,对凌飞说道:“凌兄弟,你看到了没有?这些脖子上被套了麻绳的人,都是要被押往翠云山去的新一批劳役!也不知道这一去,他们还能活下来几个!”
罗同的这一指,登时引起了那两个差役的不满,有一人站了起来,高声喝问:“呔!那两个骑驴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随着这名差役站起出声,在他旁边的那十几个劲装汉子,也都随之站了起来,抄起了手边的兵器。
罗同在驴背上微微欠身,笑着说道:“回禀官爷,我们是打算去前面的罗溪镇上做生意的!”
“做生意?”那官差已经走上前来,打量着罗同和凌飞,冷笑说道:“我看不像!你们莫不是这附近乌龙寨上的贼人吧?见到本差,还不速速下驴受缚!”
此话一出,另一名官差和十几个劲装汉子,都围拢了上来。
劲装汉子当中,有一个领头之人,笑着说道:“两位差爷,咱们这一路山高水长的,正好还缺两匹代步的座骑,这两头驴子却是来得正是时候!有了这两头驴子,两位差爷接下来赶路的时候,也会轻便许多!”
当先出声的那名官差得意说道:“不错!缴了他们的驴子,再将这二人扭送眙长县的县衙,咱们还能多得一笔赏银,到时候请大伙儿一起去望月楼里喝酒!”
众人齐声叫好。
罗同怒道:“想要把爷爷送往官府?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你们还真猜对了,爷爷我就是乌龙山的贼人!纳命来吧!”
说话间,已经从驴背上纵身而下,跳进人群里面,拳打脚踢,当即放倒了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