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朝一日,我在某处能够听到刘云舟的名号,哈哈哈哈哈!”
刘云舟没有跟着张之孟笑,伸出手想要挽留,但张大哥刚才的话语,让他无法开口,最后,只能重重的道出一声:“大哥!”
张之孟白了他一眼,扭头踏上了岸边的一艘小船,“真是婆婆妈妈,我走啦!”
他踏上小船,用着左手用力一撑,船动了。
“老弟!我张之孟诚心祝你前程似锦,不虚余生!”
“若他日兄弟经天纬地,哥哥我也引以为傲!哈哈!”
刘云舟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看着孤舟在旷阔的江畔上愈来愈远,耳边只剩下张大哥临走时的那最后一句话。
“好兄弟!余生,莫思量!”
...
张之孟没敢回头,他怕让云周老弟看到他满是狼狈的脸,鼻涕眼泪都混在了一起,实在丢人。
他张之孟这辈子,除了婆娘随人跑了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其他事,那都是响当当!
凭借后天四层武夫境界,一口气真气重伤薛老魔;
自做捕快以来,惩恶扬善无数;
斩杀妖邪数十!
还行!
张之孟用着难以掌握的左臂,不断在河面滑行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他也不知道江对面有没有人烟,他就是单纯的心死了。
反正家中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现在又断一臂,继续待下去,也只会让云舟老弟被他天煞孤星的命格影响,不如出来,与这贼老天好好斗上一斗,看看能将他玩到什么程度!
孤舟顺水而动,不断前行,日出日落,昼夜交替。
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两天两夜。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
本来余辉不盛的夕阳突然被大片云朵遮蔽,乌云密布。
片刻后,大风起,水流湍急,张之孟脚下的小船也随着江河波涛上下摇晃,看上去危险至极。
但张之孟平静的面庞竟是露出喜色,晃荡着起身,脚下左右摇摆有些站不稳,扶着船沿,抬头望天。
“好!”
“好天气!”
“狗日的老天爷!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来了个好天气啊!”
似乎是响应张之孟的话,乌云当中,突然电闪雷鸣。
“好!”
“好!”
“好啊!”
张之孟连道三声好,后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他,多了些许洒脱。
说来奇怪,正值深冬,居然出现了这般景象,但张之孟根本没有深想,只觉得,此刻,他终于可以和老天爷正面碰一碰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收了我张之孟!”
“来啊!”
张之孟像疯了一样,也不管小船是否稳定,直接拿着篙竿在湖面乱甩,河水激荡,加上大风的干扰,身下的小船随时都有侧翻的危险,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畅意大笑。
波涛渐凶,此起彼伏,小船在河面上岌岌可危。
“你有点不行啊!”
“只有这点本事,可带不走我张之孟!”
“啊?哈哈哈哈哈!”
乌云黑色加重,天地昏暗,白雪也映不出一点颜色。
突然,一道强烈的闪光凭空出现,撕裂了天空,一声震耳的炸雷声响起,覆盖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大风更为剧烈,像是什么动物在啼哭,风力之盛险些将张之孟吹到。
他身上的衣物与鬓发激荡,发出啪啪声,他仰天大笑。
“痛快!”
乌云翻滚,天地间忽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每滴雨点大如珍珠,打在水面上荡起水花,哗啦哗啦,密密麻麻的雨滴与呼啸的风声在昏暗世界中肆虐。
张之孟丝毫不惧,疯魔般对着天空大吼:“来啊!!”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江河翻滚,孤舟摇摇欲坠,雨水打的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声音也因为船体摇晃导致断断续续。
一股更为激烈的大风吹过,水流更急,小船终于还是翻了,张之孟扑通掉入了江中,相对于激荡翻腾的江面而言,他坠下去激起的浪花,是如此渺小不堪。
他入水的那一霎,整个世界都变了。
刚才呼啸的风声,哗啦的雨水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他以第三视角观看着阴云和倾盆大雨。
口鼻中不断灌着水,张之孟无意识的挣扎着,但脑海中却全是对自我的思索,猛然间,他突然明白了。
他自己的人生,所遭受的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造成的结果罢了。
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选择成为捕快的是他自己,选择当好人惩恶扬善的是他自己,与岑倩瑜结婚的是他自己,选择救助刘大的是他自己,现在,选择独自踏上这不知去途、不知危安江河的还是他自己。
那么所遭受的结果,不早就存在了吗?
张之孟心中笑了,默默想到。
既然如此,我受。
他全都接受,他也不后悔,就可惜没有多为贴山县百姓再多做些什么...
没有真的将刘大救下...
没有与云舟老弟再多喝几口酒...
意识恍惚,他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难,他又笑了。
我受。
恍惚间,他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岑倩瑜,看到了县衙同僚,看到了刘云舟和刘大...
就在眼前陷入黑暗的一霎,一尊泛着耀眼金光的佛陀,出现在了张之孟眼中,驱散了所有黑暗与阴霾。
“阿弥陀佛,施主慧根颇深,与我佛有缘,请入我佛宗。”
而刚刚还乌云密布,雨水满天的江面,竟是风平浪静,再次恢复平静。
湖面之上,还倒映着天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