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灵在偏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聊得绞着手帕玩。
她与彩橘有着相似的尴尬,貌合神离地寒暄了几句。
“那小太监去摘牡丹,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张长灵故作嗔怪道:“别是寻了个舒服所在,偷懒去了吧?”
彩橘一愣,道:“我瞧着那太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想是不会。”
“那谁知道。”
张长灵轻轻甩了甩手帕,道:“我且去瞧他一瞧。”
说完,便朝偏殿外迈去。
偏殿连着正殿,没想到贤亲王此时已回到了正殿,高坐于龙椅之上。
殿中气氛压抑至极。
看着贤亲王此时的神情,张长灵有些不祥的预感。
“陛下……”
张长灵有些底气不足。
贤亲王正皱眉看着桌案。
桌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张长灵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此时贤亲王的表情可谓来者不善,便盈盈走上前去赔小心。
“跪下。”
贤亲王的声音森冷低沉。
张长灵心中一悸,原地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隐隐觉得自己做的“好事”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
贤亲王敲了敲桌案,道:“朕近日总纳闷,张昭仪入宫已有小半年的光景,彩橘都已经诞下了四皇子,而你却半点动静也没有。直到朕的宫人从太医院里发现这个东西。”
张长灵的头埋得更低了。
贤亲王起身朝张长灵走去,压迫感极强,逼得张长灵朝后挪了两步。
贤亲王扼住张长灵的下巴,盯着她道:“既不愿生养子嗣,为何要选秀入宫?”
张长灵吃痛,两行热泪滚出眼眶,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臣妾身子不争气,陛下也不必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问罪臣妾。”
事到如今,丹药之事只能自己扛着,绝不能祸及慈元宫。
“子虚乌有?”
贤亲王冷笑一声:“这丹药中含有大量活血化瘀的草药,被太监送往卧龙殿。幸而被朕的宫人拦了下来。除了朕以外,卧龙殿还有谁会用这个东西?”
“臣妾真的不知……”
“甚好。”
贤亲王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捏着下巴的手指。
张长灵瘫软在地上,只是默默垂泪。
贤亲王道:“既是无用,朕这宫里亦不养闲人。那便去冷宫吧,白绫、鹤顶红、匕首,你自己选一个。念在你曾是朕的枕边人,朕且留你一具全尸。”
张长灵:“……”
呵。
多大的恩赐啊。
张长灵抬眸看着眼前此人,心中恐惧、恶心、焦灼、怒意、心寒交织在一起,化为了复杂得难以描摹的目光。
“带下去吧。”
贤亲王不欲多言,轻甩衣袖。
老太监童辛一甩拂尘,笑着弓腰道:“请吧,昭仪娘娘。”
到底是在卧龙殿,到底是皇上的妃嫔,这些拜高踩低的太监才没有把张长灵生生拖出去。
张长灵在众太监的看押下,穿过重重宫墙,一路走到了冷宫。
这条路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张长灵觉得像走在幽深的黄泉路上。
时至盛夏,张长灵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打了一个寒噤,心下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保全了慈元宫,计划还不算完全失败。
忧的是什么自不必说,此时童辛已经端着精致的托盘走入了冷宫。
“陛下说了,让娘娘选。”
童辛眉开眼笑,像是在让张长灵选一套裙子,或是一桌饭菜。
这笑里藏着这世上最势力、最阴毒的剔骨刀。
张长灵擦了一把眼泪,冷笑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她的手伸向那瓶鹤顶红。
“且慢。”
声音从冷宫的宫门外传来。
宫内的众人闻声望去,童辛不由跪了下来,神情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