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溶扶住江锁,掀开车帘向外看,问:“怎么回事?”
“殿下,马车压到了一具尸体!”
窗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江锁睁眼下车,果然看到车轮下压着一具无头尸。
她冒着细雨跳下车,接过侍卫送来的火把。
这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脖颈处被齐齐斩断,伤口尚在喷血。
江锁举着火把,顺着地的点点血迹探照过去。
昏黄烛光里,出现了一双粉色绣花鞋。
江锁将火把抬高,黑暗中人竟是姬玉遥。
她满脸带血地举着那颗人头,看着江锁笑。
江锁一怔,将火把凑近那颗人头。
这人是谁?
江锁不认识他,却又觉得甚是熟悉。
“他叫张麻虎。”
姬玉遥轻声道:“小锁,你可还记得?”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雨夜里漂泊的雨滴,拍在江锁的心。
空中骤然暴出一声惊雷,点亮了厚厚的乌云。
姬玉遥手中的匕首乍现寒光,刀柄的东珠硕大无伦,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江锁的脸,像是在昭告太安宫的滔天权势。
她嘤嘤笑着,甜美的脸透着突兀的狰狞。
江锁惊声尖叫了起来。
“醒醒,晚晴。”
——是祁溶的声音。
江锁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睡得热汗涔涔。
这一觉睡得天都黑了,又亮了。
“是梦啊……”
江锁胸口起伏,喘着粗气道。
祁溶心疼得皱眉,轻声问:“梦见了什么,吓成这样?”
“张麻虎。”
江锁看着祁溶,说出两个字。
“什么?”
祁溶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的酒还没醒。
江锁刚从噩梦中惊醒,思绪纷乱。
她努力压制自己惊怖的情绪,对祁溶道:“从张麻虎开始,事情就不对了。”
“张麻虎……”
祁溶抱着江锁安抚,回味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江锁道:“我们还在宋府时,一日午后,门口挂了一具尸体,那腰牌便是张麻虎。那时,我以为是高云骏挑衅,才送来一具炽炼军将士的尸体。后来又怀疑过屠沐。”
祁溶想了起来,接着她的话说:“可是张麻虎之后,军中发生过不少诡谲之事,皆不了了之。”
江锁陷入沉思。
在丰川玄大军集结濒州城楼之下时,曾有人假传命令,打开城门。
当时战局陷入混乱之中,风逸自己都说不清是谁通知他离开城门口。
此事便也搁置。
之后江锁的身体每况愈下,祁溶的时间、精力都在她身,直至言城被杀。
祁溶沉吟道:“言城被杀与假传军令者,莫非是同一人。”
江锁掀开车帘,向外看——
夜幕中,另一辆马车也正稳步前行。
江锁放下车帘道:“看紧姬玉遥。”
祁溶问:“你怀疑她?”
江锁摇头:“尘埃尚未落定前,我怀疑所有人。”
楼苍兰、风逸、戎灼、路骁霆、裴战、如酥。
他们每一个人在乱世的洪流之中都有搅弄风云的本事。
而达多加措、海尼耶、白喜则是后来者,与此事无关。
病愈这些日子,江锁一直留心观察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却从未怀疑到姬玉遥身。
她仿佛一直都在,却毫不起眼,让人想不起来。
江锁还在回味方才的梦,自嘲地摇头笑了笑:“灯下黑。”
她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梦,便认为凶手就是姬玉遥。
不过接下来,她会好好关照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