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道:“是裴将军方才自己发现的。”
“你说,就这点力气凭什么参军?凭他是前兵部尚书章象升之子、章妙彤的……的哥哥或者弟弟。”
江锁转头朝章龙虎,确认道:“对吗?”
章龙虎闻言,抬头露出一副惊骇的表情。
他知道眼前这个乖巧如白兔的小公子就是令整个朝堂上下闻风丧胆的东厂厂公江锁,曾以一己之力折断太安宫的几条臂膀。
可是,他们才见一面!
一面而已!
她如何看出破绽的?!
江锁轻松地俯下身,问道:“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出你的破绽的?”
章龙虎被猜中了心思,立时垂了眼,不再看江锁。
他觉得这个女子有挖心的本事。
“我看你第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江锁笑道:“没办法,你的眼睛太好看了,但没有你妹妹的好看,所以她能叫‘妙瞳’。”
章龙虎忍住剧痛,含糊地说:“章妙彤是我姐姐。”
“好的。姐姐。”
江锁暗自惊讶章龙虎实在长得着急了些,却十分尊重地点头道:“我身在太安宫多年,章妙彤未进宫时,我就是厂公,后来,她入了太安宫,日日伴在太后膝下,我怎生不熟悉?”
“太后很喜欢她的一双眼睛,我也认真瞧过,当真勾魂摄魄。”
江锁娓娓道来:“我一见到你,便想起了她。章象升在府里妻妾如云,你们应当是庶系旁支。你为何要混入炽炼军,扩散极乐散?”
“因为我恨!”
章龙虎遽然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地狠狠道:“我爹爹的死,就是因你们炽炼军而起!我姐姐困于深宫之中,莫名其妙地怀了龙嗣,又莫名其妙地死去!我要你们都来陪葬!”
江锁默然不语。
战场杀伐,手起刀落。
宫廷争斗,你死我活。
谁又会关心,最后谁为了谁肝肠寸断?
江锁对裴战道:“押回军营处置吧。”
祁溶喊道:“当心!”
十余支羽箭,骤然从黑暗中射出来。
祁溶与裴战反应迅速,急掠向前,将江锁与如酥护在身后。
他们抽出腰间长剑,挥剑隔挡,金属撞击之声,几乎穿破耳膜。
章龙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甩着右臂一深一浅地扬长而去,大笑着喊道:“射得好!杀了他们!杀!痛快地杀!”
第一波箭阵结束。
祁溶与裴战退回到江锁和如酥的前面,紧紧护着。
仓促间,祁溶还不忘将自己的黑色大氅取下,披在江锁身上。
江锁好奇问道:“你这大氅还能刀枪不入?”
“我打热了。”
祁溶抬手,用牙紧了紧手腕上的缚臂。
江锁:“……”
从黑暗中走出一群村民。
他们手持弓箭、大刀、锄头,皆是庄稼人的打扮,十分朴素。
江锁猜:他们便是种植极乐草的人家。
裴战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
领头的中年人鹦鹉学舌,口音竟让江锁听不出来自南还是北。
这口音奇怪得让人好生熟悉。
江锁沉吟着:这口音闻所未闻,却又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平州?濒州?域州?
域州感通寺!
这群种植极乐草的村民与感通寺侍卫竟是同一种口音!
极乐草,感通寺,矿脉,军火,倭寇……
江锁在脑海里将这些画面拼凑到一起时,瞳孔微缩,突然一阵眩晕,变色道:“他们不是大祁人!他们是倭寇!”
话音刚落,数百倭寇手持兵器,便朝四人冲杀过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
祁溶在臂缚上将剑刃上的献血擦拭干净,侧脸对江锁道:“你在我身后站好。”
如酥站得最端正,对裴战认真道:“你可不能死。你欠我那么多银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