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男一女被她得心头发毛。
“姑娘,你可别笑。到了这感通寺,便是闯进了鬼门关,任谁也救不了你。”
女人先开口,语气生硬,声音沙哑,是个公鸭嗓。
“我……”
江锁秀眉一皱,立时变得楚楚可怜:“我此番来感通寺烧香,正是被家里人所逼,非要我今年成婚,说是夫家送来的彩礼便是日后弟弟娶媳妇的彩礼,若能不回,倒还真是求之不得。只是可怜了我这丫鬟,又聋又哑,长得还不怎么样,我这一去,她可要吃苦了。”
说话间,两行清泪垂落脸颊,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风逸本是个俊朗少年,被江锁好一顿埋汰,只得强忍住怒火,咬得后槽牙嘎吱嘎吱响,却回不了嘴。
如酥不动声色地看着江锁,觉得她的脸上有千万张面孔。
那男子伸出拐杖,抬起风逸的脸庞看了看,摇头道:“确实不怎么样,留着她还多吃一口饭。”
公鸭嗓女人开口道:“要走也可以,但不能这样走。既然感通寺里面的事儿被她瞧见听见了,那便挖了她的眼,拔了她的舌头,这我才放心。”
风逸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江锁掐住了。
就在这时,屋里闯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架起风逸,便走出了门。
风逸一边挣扎,一边回头,他扮的这“丫鬟”也是了不得,足足高出男人一个头来。
公鸭嗓女人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锁的那张脸,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念——”
江锁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女子,试探性地回答:“名叫晨光。”
公鸭嗓女讽笑一声:“姓念?”
江锁看着女人神情,更加确定了方才的猜想:眼前这一男一女正是念映柔卖馒头的养父养母,就是他们在告发姚夫子后,把念映柔转手卖给了感通寺。
域州不比祁都,常受山匪骚扰,百姓生活一年难过一年,最不值钱的便是人。
明仁五年的时候,感通寺断了香火,做皮肉生意做得阻力重重,不是骗就是抢,可后来许多百姓卖起了孩子,都是贱卖,一斗米都换不了。
经感通寺一转手,孩子还能值个好价,命好的还能进达官贵人的府上做个小妾。
后来,不仅有人卖女孩儿,还有人卖起了男孩儿。
感通寺也成了当地人心照不宣的一个地方。
若有人说要到感通寺烧香,那一定是外地人。
馒头夫妇在卖出念映柔之后便留在了感通寺,深觉卖人比卖馒头更轻松,便做起了老鸨的行当。
“不行!今晚不行!来事儿了!”
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闯入房中,涂着炽烈的大红唇,像一朵怒放的红花。
她挽着公鸭嗓女人的手,撒娇道:“妈妈,今日我可不行,来月事了。”
“那不行!”
公鸭嗓女人认真道:“你是元大人钦点,非婵娟你不可,你想让妈妈人头落地不成?!”
这个“钦点”用得好。
江锁听出来了,公鸭嗓女人嘴里的“元大人”就是域州城的土皇帝,想来应是知府之类的官职。
“可我要是脏了元大人的床,妈妈不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木婵娟背过身,嘟着嘴,玩起了自己的衣角。
公鸭嗓女人陷入了两难,啃着手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哎!妈妈,你看她!”
木婵娟惊喜地叫出了声,指着江锁道:“她行啊!”
公鸭嗓女人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摆手道:“她哪儿行啊,新来的愣头青,还不知道咱们这儿是干嘛的。”
江锁坐直了身子,柔声道:“我知道。我行的。妈妈。”
她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凡刚来的姑娘,无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见过她这般上赶子往前凑的。
“我既留在这里,就不能白吃一碗饭不是?”
江锁诚恳一笑,一双圆眼里满是真切:“妈妈让我做什么,我照做便是。”
木婵娟急于将自己撇干净,当即劝道:“她都说行了,妈妈还犹豫什么?”
半晌,公鸭嗓女人半推半就地应下来:“婵娟,你带她去收拾一下。”
整个过程如酥都在,但他并没有说话。
他见识过江锁的威力,但却有口难言。
江锁演得太好了,有颠倒乾坤的能力。
若是正面交锋,如酥绝无取胜的把握,因此,决定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