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行走在晋国都城新绛的街道上,望着路人们与鲁国迥然不同的衣着服饰,听到前所未闻的晋地口音,不觉有些新奇。
鲁国的使团是在昨天夜里抵达的,刚刚进入新绛,便被安排到了东门外的馆驿休憩,等待晋君的召见。
因为刚到新地方,人总归是兴奋的。
所以宰予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好好地在新绛游览一番,看看这诸夏霸主的国都比起曲阜来,到底强在哪里。
但刚逛了没多久,宰予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吵嚷声。
宰予看热闹不嫌事大,凑热闹不嫌事多的原则,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来到了最前排。
只见一群衣冠楚楚的国人子弟,正冲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孩子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
“贱庶子!你也配氏赵!”
“你母亲是个狄人贱婢,你也是个流着狄人血脉的小人!”
“披发左衽,真是狄性难移,我们赵氏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这都是群十来岁的国人少年,正是经历最旺盛的时候。
所以打起人来下手也没个轻重的,有的打的不过瘾,甚至还从地上捡起石头,准备狠狠地给他来一下。
他高高举起石头,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准备砸下去。
“让你之前对我不敬,看我打不死你!”
岂料还不等石头落下,他便感觉仿佛有一股怪力捏住了他的右手。
随后,他的衣领被高高提起,双脚瞬间离地。
少年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宰予怒气冲冲的脸。
“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吗?以强凌弱,以众欺寡,以长霸幼,孰为君子乎!”
语罢,宰予将石头从他的手中夺下,随后将少年往前一扔,朝着他们骂道。
“子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师之惰!真想看看你们的父亲和老师都长什么样子,怎么就教出你们这些不识礼义的东西!”
那少年被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一时吃痛,不仅不服软,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反而还冲着宰予叫嚣。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打贱庶子是我们的家事,需要你一个外人过问吗?
再说了,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你敢和我动武?”
“我管你父亲是谁呢?”
“我父亲乃是晋国上军将!上军将你知不知道?”
宰予听完这话,差点绷不住笑了。
自打他知道夫子是万世之师以后,比背景,宰予还真没怕过谁。
“你父亲是上军将,我老师还是至圣先师呢!”
“父亲!”
“你别和我来这套,现在嘴甜没用。”
少年突然大步朝着宰予的方向奔来。
宰予原本以为他是跑过来认错的,岂料二人竟然擦肩而过,少年直接跑向了他的身后。
宰予回头望去,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居然停在了那里。
车上的男子留着长须,一双鹰眸目光灼灼,身上穿着的是米纹玄端常服,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下朝的晋国大夫,而且根据他身上的配饰来判断,这人的级别应当不低。
少年朝着男人下拜顿首,满脸喜气地说道:“父亲,刚刚这个人……”
啪!
转瞬,他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少年捂着脸,抬头望着男人,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眼看着就要一顿嚎啕。
男人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