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坐在广场旁的风华楼上,不但不受人群的拥挤,又可以高瞻远瞩,观看到仪式的全部过程。而雨暮云的眼神飘忽,不知落在了何处。
“也是在祈神节,你迷路了,然后我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家人找来。”允厉仿佛沉浸在美好回忆里,唇边挂着笑意。
暮云浅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你还记得。”
“我一直记得。”允厉看着她,深情的说道,“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记得。”
“三弟,我们走吧,他们这样秀恩爱,我真是受不了。”允轲拉起身旁的允熵渃,全然没注意到熵渃那快要喷火的眼睛。
“外面人多,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允厉交代了一句便不管他们,熵渃被允轲硬拖出了房间。
“三弟,不是我说你,这都多少年了,你也该放下了,如今她是我们的大嫂,你更不应该有非分之想。”允轲看着一脸苦涩的熵渃,劝慰到,“真正说起来,你们也不过是同门之宜,大哥才是和你最亲的血缘兄弟。”
“大哥若真是把我当兄弟,他就不会这么做!”熵渃愤愤的说到。
当年他与公主虽然联手将真相戳破,但是仍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且不说允厉与暮云的婚事已上备皇帝陛下以及神钰府与神农门的利害关系,单是允厉自己,也不愿意将暮云拱手让出。因此,熵渃当年的举动反而加快了允厉迎娶暮云的进程,于第二年便成了亲,永安公主又哭又闹的还是没能阻止他们两的婚事,两个失意的人在允厉的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怎的便睡到了一起,由于熵渃玷污了公主的清白,皇帝陛下本是要下旨砍了熵渃,幸好公主求情,且自愿嫁给熵渃,皇帝这才作罢。于是,半个月后,又举办了公主的婚礼,四个人从此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允熵渃!”允轲想不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气到,“大哥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这桩婚事是父亲和雨伯伯亲自定下的,大嫂自己同意的,无论如何也怨不得大哥!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翻脸!”
“走走走!”熵渃心烦的推开轲,“你们谁也别理我!”说着往人群一钻,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允轲望着他负气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也扭头走了。
广场的中央是一尊数尺高的三面万象神雕像,一面低眉顺眼,嘴角含笑,右手一支法杖,左手一柄宝剑,代表生机和死亡;一面横眉怒眼,不言而威,左手一本治世宝典,右手一把铁锤,象征奖励与惩罚;一面庄严肃穆,正气凛然,左手一杆黄金秤,右手一个黄金算盘,代表公正与廉明。
乐音盛装由迎凤楼走下,身后跟着十八名侍女,各自手中都捧着金盅,一行人走到神像前停下,十八名侍女一字排开,乐音高举手中法杖,万民皆跪下参拜,连各贵宾楼中的王公贵胄也尽数跪拜。此时此刻,整个广场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荒原兮生海,海子兮神降,东海兮造物,万物生兮神隐,安享神赐兮跪拜!”乐音声音清脆,这段祷词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众人三拜行礼,山呼谢忱!
十八名侍女依次将手中的金盅奉上供桌,打开盅盖,贡品以玉帛金器为主,辅以五谷杂粮,奇花异草。乐音手中法杖杵地,地板上瞬间繁花盛开,眨眼间整个广场便被花海簇拥,飞鸟蝴蝶飞舞其间,然后乐音微转法杖,繁花退去,地板上又涌出绿树青草,生机盎然,最后乐音将法杖高高抛出,双手合十跪下参拜,而飞出的法杖则与与神像的手中法杖合二为一,霎时广场上花团簇簇,绿树成荫,神像三面流光,供桌上的祭品也一一消失在了这耀目的光彩之中。
而此刻的深宫禁院之中,皇帝白旌正面对着来自杀神白黎墨的责问。在他面前,所谓帝王之威荡然无存,白黎墨仿佛天生就是王者,浑身散发的王者之气竟生生压制住了真正的帝王。
“陛下为何不顾当日约定,大张旗鼓的重置祈神节?”白黎墨声音不大,却霸道十足,“你可知,你今日的决定,将会为风国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白旌虽然高坐在龙椅之上,却仿佛被对方俯视着,半点也抬不起头,“王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神隐门?”他实在没想到,请回神隐门,重启祈神节,自己的这位兄长竟然会从南覃赶到京城当面责问。
白黎墨轻哼一声,似乎在克制怒火,“当年之事本王从未放在心上,只是陛下,你不听我之言,打压神隐门,早晚必有祸患!”说罢也不行礼便拂袖而去。
白旌胸中自是窝火,这个白黎墨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君臣之礼,今日竟还当面指责,自己隐忍多年,他反而还得寸进尺!
“陛下,墨阳王对当年之事恐难释怀,今日还当面对陛下发难,根本没把陛下放在眼中。”随侍在旁的是白旌从小到大的玩伴姬嘉鸿,亦是姬家长子,皇帝对他可谓信任至极。
“朕亦恼他,只是当年确实是朕对不起他。”皇帝很是头疼的捏住额头。
“要说当年之事,微臣也听家父说起过,虽说陛下是得利者,但是也怪不得陛下。墨阳王嗜杀成性,如何能做天下之主?家父与乐门主亦是为天下百姓考虑,才出此下策。”
“朕就是考虑到这些情况,这才让你父亲从中调和,缓解乐氏与雨氏的矛盾,让乐氏重回朝堂。”
“今日祈神节,微臣听说祭祀仪典人满为患,可见在百姓心中也是希望陛下重新启用神隐门的。”姬嘉鸿为皇帝斟上热茶,“如今墨阳王擅离封地,陛下何不趁此机会削去他的兵权?”
“这……”白旌未曾想到姬嘉鸿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白旌是很清楚自己这位兄长的处事风格,他从来不会冲动行事,这次他虽说是突然进京,但必然也是做了准备,说不定是故意以此来试探自己。
见皇帝犹疑,姬嘉鸿继续劝说道,“此乃天赐良机,如果错过,无疑放虎归山,陛下应早作打算。”
就算白黎墨有所准备,但此地毕竟是京城,墨阳军远在南覃,根本鞭长莫及。而皇帝手中有十万龙卫军,白黎墨的府兵只有五千人,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在实力悬殊如此大的情况下还能取胜。
可是白旌对白黎墨的敬畏日积月累已经让他产生了不可能打败的意识,虽然他确实很想罢黜墨阳王,但现在动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这些年墨阳王战功赫赫,他实在师出无名。
“陛下,墨阳王无诏进京已是大罪,削去兵权也无可厚非。陛下可晋封他为并肩王,让他留在京中,再另外派人接管墨阳军,如此一来,陛下既可得宽容的名声,也可夺回兵权,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从此再也不必看他的脸色。”
“容朕再考虑考虑。”白旌何尝不知这是一个机会,这些年来他一直费心筹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扳倒墨阳王,但是墨阳王的实力并非一朝一夕,谁知道在京城有没有他的人马,就连龙卫军,也难保没有墨阳王的人。因此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即中,他宁愿再等上几年,只是自己的这位王兄,似乎不会老一般,依旧还保持着二十几岁时的容颜,再看看自己,鬓发斑白,身体也大不如前,近来感觉很多事情也有些力不从心。
姬嘉鸿还欲再劝,黄门令这时却突然闯进大殿,“陛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