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部尚书里不少都是从三省贬下去的,势力大、人脉广、声望高,加之相互勾结,十分难办。其中王怀年纪较轻,势力较小,所以我们打算从他身上下手。”
赵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有什么进展吗?”
公羊宁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说道:“王华任职以来,也主持过不少工程了。你的府邸就是其中之一。可是一样一样查下来,账目都很清楚明确,没什么纰漏。我们正准备去查京城之外的工程,你却突然坠崖,伤重不醒。我对于工部的事务又不熟悉,这事儿便这么耽搁下来了。”
“那个……如果找不到错处的话,会不会其实他真的没贪?只是办事能力不太好而已?”
公羊宁果断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只是天子脚下不敢耍花招罢了。朝廷一年的俸禄还不够他挥霍一天的,要是不贪,他哪来的钱?”
赵惇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就默默地在心里梳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不贪?哪有不贪的官?贪多和贪少的区别罢了,只是在皇城脚下,手自然不能乱伸,否则那边是下马抄家的结果。只是,用得什么方法贪?嗯……这不是我的本专业么,难道是?突然,赵惇低低地喊了一声,一脸惊恐地说道:“妈啊!我家的房子是他负责的啊,不会哪天突然倒了吧?!”
公羊宁本来神情认真地看着赵惇,似乎在等着赵惇的分析,听到赵惇这句话,他嘴角抽出了一下,正要答话,却突然噤声,用眼神示意赵惇转身看向身后。
后方那人笑呵呵地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着公羊宁和赵惇两人走了过来,趁那人还未走进,公羊宁压低声音,低垂着眼眸,耳语道:“户部尚书钱贾。”
“呵呵,钱某拜见右相、右丞。”钱贾对着赵惇和公羊宁两人作了一揖,笑起来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哎呀,是钱大人啊。我们刚刚还在夸你赈灾赈得好呢,你就跑过来了。耳朵真灵。”赵惇呵呵一笑,对着这位资历颇深的户部尚书大大夸赞了一番。
“哪里哪里,本分而已!”钱贾像是听不出来赵惇话中的针,眉飞眼笑地朝着赵惇拱了拱手,“钱某只是见右丞回朝的第一天就和平素最是沉默寡言独行特立的公羊丞相在此相谈甚欢,实在是感到无比好奇啊。”
赵惇忍不住了,撇开眼睛。无论是这虚伪造作的嘴脸,还是这夹枪带棒的说辞、阴阳怪气的语调,都让他对钱贾这个人的观感很差。
“奇了怪了,你们五六个人凑在一起‘相谈甚欢’都是正常的,我和公羊宁聊聊天,就让你‘实在好奇’了?”赵惇嘻嘻一笑,一脸钦佩地对着钱贾说道。
见到赵惇这不同于往日的表现,钱贾愣了愣,疑惑地说道:“……右丞这是……”
公羊宁面无表情,打断了钱贾的话,冷冷地说道:“罢了,不必纠缠于此。钱尚书既然来了,不放和我说一下如果苏湖抢种失败,应该如何应对粮食供应的问题啊?”
钱贾不知为何浑然不惧公羊宁的神色,面色如常,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如今万事俱备,只要一下雨,江南就可以开始播种了。何况江南、长安、洛阳的粮仓都很丰足,完全不必忧心!”
“哦?您连几大粮仓的存粮都打进如意算盘里了?匈奴、鲜卑、羯、突厥、羌等异族尚且虎视眈眈,这些战时储备,一场旱灾您就要拿来用了?”公羊宁眉头一挑,眼中的寒意愈来愈深,就连嘴角都渐渐挂上了一丝冷笑。
“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嗯,对对,有备无患。自然是不至于要打开洛口、含嘉等粮仓的……”钱贾有些紧张的地用眼睛四处乱转,额头略微冒出了一些冷汗,舔了舔嘴唇说道。
“如何就不至于呢?”公羊宁步步紧逼。
“这……事情繁杂,三言两语也难以说清,等钱某拟好走着,递交给圣上,那自然就明白了。”钱贾提到皇帝,心中忽然有了自信,挺了挺在公羊宁面前有些弯曲的腰板,笑呵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