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困于深闺之中,鲜少有机会得见外男。既然今次长辈们发话了要让她们来操办这上巳节的一干事宜,那这几位娘子心里自然也是下定了决心的,要拿出自己各自的本事来,叫长辈和外面的公子们看看,她们施府的娘子是多优秀的。
事情一经分配到她们头上,就立马起了兴儿,当下就在堂中讨论开了,一会儿便是一个主意。
堂中的施老夫人和几位夫人也由着她们去了,时不时地还给几个姑娘出些主意的,整个屋内是好不热闹。
见众人新开了话题,祁涟和语嫣也就自觉退到了靠近门口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祁涟姐弟三人出身贫寒,又无什么出色之处,样貌上比之这些穿金挂银、打扮精致的贵族女眷们也无可比之处。
再加上是衡立轩那边的子女,与施国公府这生拉硬拽、些许尴尬的关系,这些自视甚高的夫人娘子们也很难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因此关于她们的话头就在刚开始进来时讨论过一阵子,之后便没人搭理他们了。
祁涟并语嫣坐在末尾的凳子上,屋内众人的谈话也显少触及他们,只显得这一方角落十分冷清。
语嫣坐在凳子上,看着前方那个几个陌生的姨母讨论地热闹,自己和姐姐插不上嘴,两人像个木头桩子似地杵在这儿,心里便略显得有些急促。
祁涟到得着些趣儿,品尝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茶点。
看到妹妹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她伸手又摸了个糕点递给她,“嫣儿,快尝尝这糕点,似是用了以前不曾吃过的用法。”
语嫣闻言睁大了眼睛,注意力被拉到祁涟手上的糕点上,眼珠儿瞪得溜圆,“真的么”,看了眼热闹的屋内有些迟疑,“可是咱们在屋子里吃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呀大姐!”
祁涟道,“这有什么,这些糕点摆在这里不就是给咱们吃的吗?你瞧瞧上位的各位姨母,不都吃得开心吗。”
停摆语嫣才尝了一口,又在口中仔细回味一番,“甜而不腻,吃起来软软糯糯的,还有些脆脆的东西,像是马蹄,真好吃。”
这下心思便彻底没在众人讨论的事宜之上了。
她吃东西的时候,连带着脸上的两团苹果肌也在动,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又鼓鼓的,像极了他们曾在旭阳山看见过的小松鼠。
许是以前饿得很了,语嫣吃东西从不浪费,对每一次进嘴的食物都十分珍惜。
祁涟看见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眯了眼睛。
进而又凑近语嫣道,“咱们刚来这府里,也别想着出什么风头,安安静静的把日子过好就行。先将这水摸清楚,规矩都记牢了,咱们这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如今这场面,咱们就只需安安静静听别人说话便是。”
语嫣是个聪明听话的孩子,话一点到这儿她便清楚了。
听话地点了点头,遂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吃起糕来。
坐在此处虽进不了那热闹中去,可同样的,做些小动作也没旁人发现,插不进这群女人的话题中,但仔细听听这些雍城贵妇人们的八卦,还挺有趣儿的。
祁涟向来是个会苦中取乐的人。
既然选定了操办三月三的人选,那这各处办事的人也就开始动了起来。
因着施老夫人发话,要照看着祁涟姐妹俩一些,所以国公府里几位娘子们商量装点草庐的事宜之时也叫上了她们。
这国公府里如今还没出嫁的姑娘里最年长的便是四娘子施湘雯,她是二房嫡女,今年方不过十四岁,也已经到了该相看婚事的年纪。
除她之外,五娘子施萃华今年也是十四,六娘子施玉瑶却是十三,施凝蕊要小些,平日里被老太太带着,并不同几位姐姐玩耍。
虽然差着辈分,可算起年纪来,祁涟与众娘子都相差不大,大家也更有些话聊。
来往几次之后,大家便有些熟悉了,每次来国公府请安之后,祁涟姐妹便和众位姨母们聚在香云蔚雪。
这名字取得文雅,原也是个十分雅致的花园。
园中种满了桃花、李花这些,此时正值春季,杂花生树,如粉雪蔚霞,众人聚在园中的凉亭之内,阳光透过花枝间的缝隙洒进来,留下一地碎金。
叫祁涟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如斯美景。”
难怪人人都向往这富贵人家的生活呢!不用为柴米油盐烦忧,为生计奔波,才能有那般逸致来欣赏这美景。
国公府的草庐,虽明面上交给了这些娘子们打理,可都是些贵女,哪真能亲自上手妆点!
而具体操办起来,不过是几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应当选哪位城中著名的花匠来侍弄,又用怎样的绫罗方能营造出仙山楼阁、云阶月地般的雅致来。
而每日去往曲江河边查问进度,也不过是这些常年困在闺中的贵女们一个出门玩耍的借口罢了!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上面的几个长辈也由着她们去了。
只不过明面儿上也做了些遮掩,捡了细枝末节的事在府中亲自动手,祁涟自也去帮忙。
因曲江河畔的草庐搭建前后需要的时日不短,所以草庐中选用的花木一般都是能放不少时日的,可这草庐若想要出彩,少不得是要些鲜花点缀的。
鲜花保存时日极短,便有妙人想了主意。
用裁衣服剩下的云锦制成绒花,与真花的娇艳明丽相比丝毫不逊色,且时日能保存地更长久些。
于是,今年国公府草庐中使用的花朵便尽皆换成了绒花,这些姑娘们闲暇之余也拿着做一做。
“四姨母,听闻你们如今都在惊鸿学馆读书,不知里面可教些什么?”祁涟一边用剪子修剪掉多余的绒毛,一边朝施湘雯问道。
她可是一直立志要将语嫣养成一个大家闺秀,既然如今已经安顿下来,那便要开始想着如何教养的问题了。
祁涟虽自觉她是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人,可个人再优秀,也比不上几个只精通一处的好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