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的武将分九品,一品最大,九品最次,整个封赏下来,五品以上的将军多达四十人,五品之下的更多了,再加上各式各样的文官,总的官员数量多得令人发指。
有穷寨的人数才一千多人,能打能跑的士兵加上俘虏也不过六七百人,有品的官员占了两成,这种官员制度有多畸形,王鼎都不敢想象。
不过这种高大上的朝堂学问还不用王鼎操心,虚衔实职的设定缓解官员冗长带来的实质问题,只要现在这些人高兴就成。
年关到了,有穷寨内家家户户都在喜迎新年,整个寨子充满欢乐的气息。
正在忠义堂处理所谓朝政的王鼎,盯着鬼画符般的奏折,有些头疼。
这时樊二匆匆跑进来,抱拳说道:“主上!安宁寨的于良槐大夫求见!”
王鼎放下手中的纸条,想起这位有点呆萌的老大夫,也不知对方何意,急忙让手下把他请进来。
“不!我亲自去!”
说完,王鼎立马出寨迎接,见着这位冒着风雪赶来的老人,赶紧邀请对方进屋子烤火取暖。
几个月不见,王鼎觉得这于良槐的精神却越发抖索,双眼望着自己,充满炙热,让王鼎有些不自在。
“陛下果真是能人,先是击退元兵,接着吞并六寨之外,最大的木家寨,紧跟着攻破勾云寨,霸业可期!”
面对于良槐莫名其妙地吹捧,王鼎苦笑着摇摇头,但并没有辩解。
攻打勾云寨占领得来的物资,加上聚拢的山野流民,合并几家小寨,确实使得有穷寨的迅速扩张,成为黑山岭第一大势力。
但无论是东山的火虎营,北边的寡娘窑,还是西南的白狼寨,以及能工巧匠聚居的安宁寨,都在冷眼旁观着有穷寨的崛起,仿佛黑山岭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里面藏着很多的问题,王鼎敏锐地察觉到这底下酝酿这风暴,只是抓不住端倪,正头疼着。
“于大夫,我知道自己斤两,但有个问题想问于大夫,不知道于大夫现在是怎么看待我大圣的?说来你可能不信,就连我这个皇帝都不看好自己这个大圣王朝能存在超过一年!”
王鼎恭敬地朝于良槐抱拳试探道,于良槐收起脸上的笑意,拿起桌上温好的茶水,浅浅沾了一口。
“敢问陛下,你的志向是什么?是打算靠着现在这些人占山为王,还是凭借胸中沟壑,入主中原?”
于良槐这话口气大了些,问得王鼎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要是陛下打算占山为王,那么现在就是了,要是陛下有更大的抱负,老朽建议陛下散去寨中闲人,撤去大圣旗号,带领手下信得过的兄弟,往南方去,静待时机,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王鼎惊呆了,这于良槐所言的东西,若是出自一个穿越者口中,那是理所应当的,但他怎么会想到将来窥探中原,入主华夏的希望在南方?
要知道自古以外,开国皇帝统治中原都是由北往南,由南往北迄今为止,还没出现一个。
重八兄弟才是第一人!
王鼎恭敬地给于良槐倒了杯茶,问道:“先生何解?”
于良槐笑了笑,说道:“这不是老朽的见解,前阵子有一游方道士,途径安宁寨,老朽见他风采迥异于常人,特邀他一同坐谈时所听闻。”
“先生觉得在理?”
王鼎不知不觉,将对于良槐的称谓改成先生。
于良槐摇头道:“不是老朽觉得在不在理,而是陛下自己觉得是否在理!”
王鼎默然,心思万转,苦笑道:“先生可否引荐那位道士?小子心中有万般愁绪,希望能得到提点。”
王鼎鞠礼,其实他早就垂涎安宁寨,迫不及待地想招揽他们,如果没有于良槐的这层关系,搞不好他会直接动用武力。
但现在人家主动来见,并给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建议,反倒让王鼎犹疑了。
要是这于良槐在故弄玄虚,那自己瞻前顾后,可就搞笑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位高深莫测的道士,王鼎倒想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因为他知道,现在才是至正八年,距离吹响抗元起义第一声号响还有三年,而自己这个贸然出头的大圣,很明显还没有资格撼动元廷这棵擎天大树。
“陛下莫急,或许再过两三日,那人就会主动来找陛下了!陛下或许不知,您现在的名声,可早已传响方圆十里八乡!”
于良槐似笑非笑地说道,王鼎却不得不苦笑回应。
一直打机锋的于良槐突然朝王鼎问道:“陛下,你可知为何这黑山岭一直存在六大寨?却没有任何一方想一家独大?”
王鼎摇摇头,这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在他看来这不是明白的事吗?
“难道不是因为彼此相互牵制,没有绝对信心保证能吞掉对方,所以才相安无事的吗?”
于良槐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方面,是陛下来了,才打破这一平衡的。但更深层次原因是随着人数的扩大,现阶段无论是哪个寨子的生活方式,都养不起这么多人。”
“我们几个寨子以往都是靠自耕自足的方式生活,当然有的山寨也会下山劫掠些财物,只是总得来讲,是以自耕自足为主。”
“这黑山岭一年四季,春秋短,冬夏长,作物产量不高,当一个寨子人数到达一定数目时,这个寨子靠自耕自足养活寨子里人的方式必然被打破,要想养活所有的人,必然要通过抢夺来生存,最后的结果必然要下山!”
于良槐讲得很委婉,但王鼎明白这意思。
说白了,现在的黑山岭容不下大圣,大圣要想继续保持现在这规模,只能下山抢劫,最终变成靠不断抢劫养活队伍的流民贼寇。
很明显,王鼎并不想成为流民贼寇。没有一处根据地,走到哪抢到哪,裹挟百姓,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一败涂地。
前世李闯王不就是这样折腾的?
王鼎不打算走闯王的老路,但有个现实的问题必须面对,黑山岭是个适宜躲藏的地方没错,但并不适宜壮大发展,这里太贫瘠了!
于良槐今天对王鼎一番云里雾里的谈话,中心意思其实很明确,就是你有穷寨已经越过大家默认的底线,要么下山自个寻活路,别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要么别怪我们隔阂你们。
你好自为之吧!
两人谈完这些后,就开始交谈医学方面的知识,这一方面是以私人身份交流的,于良槐不是安宁寨的头目,就以纯粹的医者身份请教。
王鼎没藏私,反正他肚子也没多少货,扯了些似是而非的医学概念,厚着脸皮接受于良槐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