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恪笑道:“我知道玄德公的下落。我提什么条件,你当真都答应?”
“你?”关羽把眉头一拧,疑惑道,“你从何得知?”
“不瞒关将军,我就是大将军袁绍的儿子袁恪。知道玄德公下落的人并不少,不但我知道,曹操也知道,曹操手下的人也知道,但是愿意告诉你的,怕是只有我一个。”袁恪一指关羽骑着的马,说道,“我想要你这匹马,你愿意割爱吗?”
“只要能与兄长相见,关某何惜一马!”关羽慨然道,“这匹赤兔马本就是曹公所赠,你要是喜欢,拿去便是。”
“好!”袁恪抱拳道,“关将军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玄德公现今身在河北,暂栖家父帐下。”
“兄长在袁绍那里?”关羽怀疑道,“既然兄长已经寻得安身之所,为何不早派人来告诉我?”
袁恪笑道:“关将军怎么糊涂了,你尚且打听不到玄德公的下落,他又怎么能知道你身在曹营呢?也就是这几天,玄德公才听说白马的曹军里有一员红脸大将相貌与你相似,立即托谋士郭图带话给颜将军,请他找机会确认,如果是你,就带回去见他。”
关羽依旧迟疑不决,问道:“我为什么信你?如果这是你们父子的计谋,以兄长之名诓骗我前去,免得我相助曹公与他为敌,我贸然前往,却不见兄长,反而失信于天下,到时该如何自处?”
袁恪坦诚道:“关将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这个消息是郭图亲自告诉颜将军的,照理说不会作假,但我也拿不出证据来。只是不论关将军信或者不信,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不知关将军愿不愿听?”
关羽道:“你直说便是。”
袁恪道:“我看关将军思念兄长心切,必然不是真心降曹,只是不得已暂时委身于此。既然如此,颜良你就不能杀!”
关羽一声冷哼,哂笑道:“原来你说了这么多瞎话,不过是想让我饶了颜良的命。”
袁恪见他又摆出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恼,便不客气地道:“那你提议颜良上马和你重新较量的时候,我就不会阻拦。颜将军刚才落了下风是因为刚喝醉了酒,实力未必就弱于你,只要我在你们激战正酣的时候,背后放一箭,你躲得了么?我若是这么诡计多端的人,自然也就不怕别人骂我暗箭伤人。你刚才说我无意与你为敌,现在反倒又改了主意,是不是已经反悔,不舍得把赤兔马给我了?”
关羽没料到他直言顶撞,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便问道:“那我为什么不能杀颜良?”
袁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都能知道你在曹操那儿,难道曹操就不知道玄德公在家父那里么,可是他为什么瞒着你呢?”
这句问话说中了关羽一直以来的顾虑,他长叹一声道:“哎!袁公子,我也不瞒你,关某当初无路可走,被迫栖身曹营,但我关云长又岂是背信弃义之人?我早已与曹公言明,一旦得知兄长去向,不管千里万里,便当辞去,曹公虽然答应了我,可如今看来,他怕是恐我离去,故而瞒着我啊!”
“这就是曹操的诡计,也是你不能杀颜将军的原因。”袁恪振振有词地说道,“颜良是家父手下排第一的猛将,是他的左膀右臂,一旦死在你手里,玄德公在家父那儿还能有好日子过么?要是家父一时气愤,冤杀了玄德公,关将军岂不是害死兄长的凶手?”
关羽见他剖心析肝,言之凿凿,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惭愧道:“我关云长自以为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却没想到险些成为弑兄求荣的罪人!”
袁恪见他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不由得倍感振奋,继续道:“关将军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我并不觉得奇怪。现在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办法让玄德公前来与你相见,不知关将军愿不愿意配合我?”
关羽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闭上了眼睛,袁恪能清晰地看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带动着鳞片“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悲戚,又有些激动,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声音已经哑了:“我该怎么配合?”
话音一落,他的眼眶就已经红了。
袁恪知道他是因为有机会再见兄长而激动不已,心里大受感动,便轻声说道:“我听说家父去了延津,玄德公也带领所部兵马前往会合,估计最近就会渡河扎营,关将军可有办法前往曹军在延津的营寨?”
关羽斟酌半晌,喃喃道:“白马一战,曹军已经取胜,我想袁、曹下一场交锋,一定会在延津附近。我回去以后,就禀明曹操,请命前往延津!”
“好,好!”袁恪一握拳,自信地道,“关将军若能到延津,我就一定能把玄德公带到你面前!”
关羽急忙下马,拱手抱拳道:“谢袁公子仗义相助之恩,这匹赤兔马你这便拿去!”
袁恪握住他的手,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要是现在便收下,关将军心里着急的时候,难免会怀疑我是骗子。将军现在只须给我一件信物,使我能在玄德公面前自证身份,待我将玄德公带到,再取赤兔不迟!”
关羽也哈哈大笑起来,他解下身上披着的绿锦战袍,递给袁恪道:“兄长一见此物,自然认得。往后的事,就都拜托袁公子了!”
当颜良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关羽的踪影,只有袁恪一人倚在树下一动不动,眼神呆滞,仿佛被抽干了生气。颜良大惊,急忙上前疯狂地摇晃他的躯体,嚎哭道:“哎呀呀!四公子啊!颜良对不起你!”
袁恪正在聚精会神地思考安排刘、关二人见面的事,反倒被他这么一哭吓得一个激灵,他赶紧止住哭得死去活来的颜良,叫道:“颜将军,我又没有死,你哭什么?”
听见袁恪出声,颜良猛地抬头,哭脸渐渐变成了笑脸:“四公子,原来你没事啊!我以为关羽要对你不利,想赶紧来看看,无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缓了好一阵子才有劲爬上马,我只道怕是来不及了,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