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村长眉头皱成“川”字,随即看了一眼一脸依旧淡然的喜如,问:“孩子在哪?”
喜如收回视线,对上江海天那张犹如枯木的脸,一字一顿道:“不知道。”
江海天脸色一沉,一咬牙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跺,吹胡子瞪眼,“不知羞耻的东西,带走!”
一声令下立马上来两个壮汉代替了两个妇人的位置,三两下把喜如给捆成了粽子,其他人纷纷指着她一口一个婊子地骂。
喜如咬紧牙关使劲挣扎,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双眼渐渐发红,“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阮喜珠手里还抱着那可怜的小家伙,冷笑一声走到喜如面前。
“小弟快饿死了你知道吗?隔壁的王大爷今天早上就死了,就因为你的不要脸现在整个村的人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活着吗?”
喜如咬着唇看着她手里的小黑团,眼眶阵阵发热,但她却始终不让眼泪流下来,而是反问:“为什么没有?你们凭什么觉得是我的错?!”
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喜如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荒诞。
她也信神,所以当年在发现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打掉,拼了命地生下来,拼了命地想他究竟会是谁的种。
可不管怎么想,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畜生!”上前来的喜如爹阮全上来就是一巴掌,生生打掉喜如口中两颗牙。
然后阮全扭头就冲阮喜珠吼:“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不要脸的贱货,他娘的就是来讨债的!”
说完,阮全一把揪着喜如的头发紧跟村长脚步往居神河的方向走去。
喜如吃痛闷哼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就被生生拖到老远的地方,剧烈的痛感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上不知刮到了什么地方火辣辣的疼。
“呜……”
阮喜珠跟在后面,喜如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那个瑟瑟发抖朝她叫唤的小黑团。
脑子里响得好像更厉害了,眼前一片模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刚才那力道十足的两巴掌以及一番折腾让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身体已被刺骨寒意侵袭,喜如一个哆嗦,发现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离她越来越远,耳边是细细的水声。
她的意识瞬间清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将她往河里拽的那两个人。
沉塘!
可怖的念头一升起,喜如第一反应就是朝阮喜珠身上看去。
小黑团张牙舞爪,她看不清它的模样,但却听到了阮喜珠的声音。
“该死的小畜生,老娘现在弄死你,一会儿回去就把你给炖了!”
紧接着,喜如看到阮喜珠蹲下来把手上的东西往岸边的水坑里塞。
“呜……呜……”
明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可喜如的耳边仿佛能听到小黑团痛苦的叫声,可又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听不见了。
阮喜珠站起身来,面对亲妹妹的惨状她没有任何动容,反而拿着手里的东西笑着跟边上的人说:“晚上有肉汤喝了。”
“不……不……”
那一刻,喜如如坠冰窖,开始在渔网里挣扎,一直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此时此刻顺着那块灰斑流下来。
“不……不要……不要!”
凄厉而饱含不忍的喊声,换来的是岸边人的辱骂跟唾弃。
“小贱货,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你们俩动作快点啊,扔过去就完事儿了。”
“恶心死了,要不是看在死去的陈老太太面上……”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喜如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
孔武有力的庄稼汉索性将她提起来重重地往河中唯一一处水还算多的地方抛去。
“扑通”一声,连着绑在渔网上的那块大石头一起,喜如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子便极速往下沉。
“不……唔!唔唔……”
耳朵进水了,口鼻也跟着被水渗进了,嘴里是咸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拼了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抓得住。
喜如前十六年的忍耐在这一刻尽数土崩瓦解,温热的眼泪混入这寒水中很快被侵蚀。
压垮她心里一切的不是死亡的黑暗,也不是那不知是谁的种即将沦为口中食的悲哀。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难道就因为她长得丑,就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已经消失一年的人。
那个唯一有可能,站在她这边的从不嫌弃她容貌的,会叫她“阿如”的人。
只可惜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