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些东西吧,就你嘴贫。”赵爸爸没好气地给她夹了一个咖哩蟹,舒展开眉眼看向显崧,“你们两人也算知根知底了,又当了那么久朋友,谈恋爱可不愁没话说哈。”
“哈哈哈,叔叔这么说,我多少有了些底气。”显崧笑得露出上下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改天再出来玩时,我就跟晓婷说说,看看还有没有机会真正去耍耍朋友。”
“对头,男娃儿就要这样勇敢一些。”赵爸爸赞赏地连连点头。
晓婷悄悄瞄了显崧一眼,他正哄得二老心花怒放,让她总算得以避开了被继续催婚的困扰。
这也是她特地约上显崧的原因。
自打爸妈说准备从宜宾上成都来看看她,晓婷就知道这趟相聚总免不了被催婚的话题。于是她早早就联络上显崧,要他抽空一起吃顿晚饭,以“潜在男朋友”的假象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即使生长在关系融洽、门风自由的家庭,迈入30+的年龄以后,向来开明的父母也禁不住替晓婷的婚姻问题操起心来,看着女儿事业如日中天,爸妈总担心她为此忽略了爱情。
这时候由显崧出面营造一些假象就非常重要。
至少能让二老获得短暂的安心与平静。每次爸妈在成都逗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所以晓婷不希望这珍贵的相处时光,全都被单一的话题和无谓的担心给占据并消磨掉。
察觉到她悄悄投掷而来的目光,显崧嘴角掠过一丝只有晓婷能看懂的笑意,像是在问“怎样?我演技可还得行?这趟算没辜负你的委托吧?”
晓婷心领神会地低头尝起充满纤维感的蟹肉来。
能暂时稳住爸妈就好。
至于他们念叨牵挂不已的婚姻,有哪个九零后会谁在乎呢?至少晓婷明白自已并不介意。婚姻在她人生重要事项的所有排序里,只占据了最后一位的位置。
但面对父母那一辈人,晓婷无法坦然自若地说出:“我觉得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身边也有男人、又在过着自已想要的生活,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巴适吗?”
当然,她更没办法告诉父母,自已在和一个相差六岁的年轻男孩在秘密地交往着。
这是她从未向任何人倾吐、包括朋友团也被蒙在鼓里的秘恋。
所以显崧愿意配合演这场戏,能哄得二老这么开心满意,这样就足够了。对于人生不能奢望太多,如果想让每个人都满意的话,这种过分的贪欲恐怕是会被老天惩罚的。
晓婷悠然自得地又喝了口冬阴功汤。爸妈看向显崧的眼神和表情都写满着疼爱,只要他们开心,这个善意的谎言就撒得值得。
她会心地这样想。
同一时刻的龙舟路,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妈妈手机号码的明川,迎来了与妈妈时隔近三周以来的首次通话。等了很久,远在海口另一端的郑月珍才接了电话。
“妈,我是明川。”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每次和郑月珍通话,总会让明川觉得紧张,“有一阵子没打给你了,最近还好吗?”
通话的另一端出现了至少五秒钟的沉默。接着郑月珍仿佛为了掩盖语气的浮移,故作冷漠的声音传递了过来:“还好,不用你操心。反正我在海口横竖也是一个人,你照顾好自已就行。”
明川有种接不住话题的沮丧与无力感。每次通话,无论她的心情如何,最终与郑月珍的交谈都会落得不欢而散。这更使得她无法在如今最困难的状态下,告诉郑月珍她有多么痛苦。
“怎么这样说呢?难得给你打个电话,就不会对着远在成都努力工作的女儿说句好话吗?”被刺伤的明川,本能地又想躲进充满防备的心扉高墙,“我也是因为挂念才打给你的。”
“我到底又怎么了?不是让你不用操心吗?我这不是在表态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吗?你就只管在成都好好去做你的事吧。”郑月珍近乎数落和责备地回应着。
又是一次不愉快的通话。
不通话时会想念,但通了话后只会让情况更糟。将手机搁在台几上,明川不知所措地弓起双腿,紧紧抱住膝盖。如果连母亲也处不好的话……那以后工作中的人际关系还会有转机吗?
偌大的城市版图里,此刻似乎惟独只剩下她一个人,藏身在这40㎡的套一空间里。明川的身体微微抖动着,虽然不想就这样沉下去,却似乎怎么也看不清前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