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眼下皇帝北狩,朝堂下人心惶惶,有赖于你稳定局面,眼见你处事有条不紊,哀家心忽然稳定了许多。”
孙太后一开口就给朱祁钰吹了个彩虹屁。
朱祁钰神色平淡:“太后谬赞,臣只不过是尽了为臣的本分。”
沉默了几秒钟,孙太后轻轻啜泣起来:“郕王,不瞒你说,土木堡之变消息传来,哀家总共睡了不到四个时辰,每一次一闭眼就是皇帝的处境,眼下天气转冷,否则在瓦剌军中,天寒地冻,皇帝只怕要害了病。”
“我一想到皇帝冻得瑟瑟发抖,就心中刺痛,哀家是他的母亲,伤在儿身,痛在娘身……”
听着孙太后的絮絮叨叨,朱祁钰眼帘低垂,心中冷笑,叫门皇帝冷不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朱祁镇命还没丢,那二十万大军却损失殆尽,想冷都没法冷。
除了二十万大军,还有数十万民夫,他们死了,这些日子直隶大地人人披麻戴孝,家家设了灵堂,四处都是唢呐声。
你可怜你儿子朱祁镇?
可是这些百姓又有谁去可怜!
听着孙太后的哭诉,朱祁钰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他才不相信孙太后宣他入宫仅仅是哭诉叫门天子的惨状。
可惜不够惨。
如果足够惨,他说不定会笑出声来。
孙太后擦了擦眼泪,道:“郕王,有大臣进谏,要哀家将大明托付于你,你意下如何?”
我怎么看?
我坐着看。
站着看。
你快点托付于我吧,我等不及了。
腹诽一阵,朱祁钰恭谨道:“此等关乎大明千秋万代的大事,但诸臣和太后斟酌而定,臣不敢多言。而且臣才能德行浅薄,怎能当此大任,按照太祖规定,也应该是皇太子朱见深继位才是。”
“皇太子在,臣不敢妄想。”
这种事情,就算大局已定,也要再三推辞,勉为其难之下才能答应。
当年赵匡胤编造北边敌军南下扣关的消息,带兵背,到了陈桥立刻发动兵变,众将以黄袍加在赵匡胤身,拥立他为皇帝。
赵匡胤虽然谋划已久,也要推辞几次要把黄袍脱下来,属下劝说之下,才装作实在推辞不了的样子答应做皇帝。
瞧瞧,这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
嗯,这应该算是约定成俗的规定?
而且看孙太后这种样子,儿子在北边受苦,皇位就要没了,朱祁钰若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这种时候,求稳最好。
朱祁钰装模作样推辞几次,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孙太后心里果然好受了一点,心中暗叹,这个郕王当年做闲散王爷的时候籍籍无名。
哪知道一朝监国,立刻展现出了才能,思维敏捷,手段出众,处理事务井井有条,颇有章法,相比起来,确实胜过他儿子。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不舒服,越忌惮。
因为朱祁钰能力越出众,朱祁镇越难以复辟。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一个平庸的皇帝,最好比他儿子还要平庸。
先皇弟弟襄王朱瞻墡就很不错。
可惜时间赶不及了,派遣使者去请襄王,一来一回没至少需要十天。
十天之后就算朱瞻墡回京,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