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师爷一听这话,当即吓了一跳。
毕竟,这荷包里可有自己不少体己银票。
可拿手一摸怀里,荷包鼓鼓囊囊,明明还在怀里啊。
好家伙!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拿你贾爷爷开涮!
贾师爷当即大怒,将要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可顺着人群中这小子的手指方向,定睛一看。
却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蓝色精致荷包。
那小子一脸谄笑,弯腰拾起荷包,还掸了掸细小浮灰。
他恭恭敬敬呈上来。
“贾师爷,您的荷包。”
贾银愣了片刻,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那瘦猴一样的小子笑嘻嘻道:“贾师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荷包您要是不要了,小的可昧下了!”
玩笑之后,贾银也回过神了。
他接过荷包,拿手掂了掂,笑道:“嗯嗯,不错,不错。”
“倒是个诚信仁义之人!”
又扭头吩咐了跟班,给了这小子一张名帖。
旋即一把将荷包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那小子拿着名帖,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
待贾银走后,四周明白过来的同行一阵骚动。
“好小子,这狗日的竟还有这样的歪心思!”
“学会了,学会了,这招不错!”
“些许银钱孝敬倒在其次,关键这里面的心思,着实不易,难怪能讨得贾师爷的欢心。”
“……”
众讼棍纷纷点评,指出其中关窍。
不少人更是若有所思,打算学以致用。
贾银拿手摸了摸怀中银两,心情不错。
今日得了银钱“孝敬”,又欣赏到了攀附权力的小人物玩出的“新活”,着实是个好日子。
走进衙门仪门,几个站班皂隶忙不迭躬身问好。
贾银皮笑肉不笑,点点头直往里去。
自然是拜会瑞昌二十万百姓的父母官——周华庭。
周华庭拿着一本董其昌的字帖,正在描摹勾勒。
贾师爷也是文化人,自然认得帝师董玄宰的字帖。
不过,他很有眼色,只肃立一旁,默不作声。
待周华庭搁笔,贾师爷才适时吹捧道:“县尊字迹飘逸,兼容百家风范,颇得董公真传!”
周华庭也对今天的发挥很满意。
他嘴角噙着淡笑,却是不客气道:“又有何事烦扰老夫?”
显然,周华庭心中对贾师爷自作主张,开罪王府还有怨念。
贾银叫屈道:“县尊,您可错怪我了!”
“这孙李两家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我若是不真心发力,这两家哪会愿意出出血!”
贾银的叫屈倒也并非全然惺惺作态。
作为周华庭的一条好狗,这两年为了帮周华庭捞钱,着实背了不少骂名。
周华庭面色稍缓,嘴上却有些不依不饶。
“呵呵,出出血?老夫也没见你从孙李两家掏摸来几两碎银!”
“算了,还是莫要得罪王府了,不值当。”
周华庭直接拍板道。
周华庭如今每月能从王府弄来一批肥皂,转手就是三百两银子的巨利。
一年几千两的出息,他可不舍得得罪了财神爷。
所以,周华庭目光冷厉,直接警告贾银。
实际上,周华庭知道贾银这厮胆大包天,上下其手,贪墨了不少银子。
但贾银这种脸厚心黑,深谙官场门道的师爷角色着实不好找。
周华庭也懒得计较,毕竟贾银弄来的银钱,大头还在他这里。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敲骨吸髓。
周华庭可不是宋濂笔下“两目瞪然视,舌木强不能对”的白痴八股之士。
他有的是办法把自己的东西从贾银那里拿回来。
贾银根本不急,这次他来拜会,可是有天大的消息要告诉周华庭。
他相信,只要能把这消息告诉周华庭。
自己这两年在瑞昌捞到的银子绝对能落袋为安。
他压低嗓音,小声道:“县尊,我有天大的消息要告诉您!”
周华庭嗤笑一声,严厉道:“大言不惭,这小小瑞昌又能有何天大之事?”
嘴上不屑一顾,心里确实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要知道,周华庭暗中打探,也没发现当日朱明言之凿凿,所说的孙李两家要命的把柄。
他目光森冷,瞥向贾银。
贾银不疑有他,小声道:“不敢欺瞒县尊,且听我分说。”
“……”
贾银压抑嗓音,将孙李两家勾结土匪,欲要杀袭王府之事和盘托出。
闻言,周华庭瞪大老眼,猛地一拍桌子。
他沉声道:“你敢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贾银道:“昨日孙宏运半夜出城,又匆匆回返,就是为了此事。”
“我猜测,那群匪类恐怕就藏身在瑞昌附近山林之中!”
“小人断不敢哄骗大人啊!”
震惊之后,周华庭缓缓坐倒。
他思量片刻,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恐怕王府早就窥破了孙李两家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