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权力的依附是社会运行的逻辑,不是他能改变的。
即使再过五百年,也不见得弊病消除。
徐四平见朱明沉思良久,心有惴惴。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朱明心中所思所想。
良久,朱明淡淡道:“小民得利,本王甚慰。市井地痞得利,本王岂不是助纣为虐?”
“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徐四平心中松了一口气。
王爷虽然心中愠怒,却问他怎么办,总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徐四平当即肃然道:“属下立即派人去解决此事!”
朱明道:“记住,瑞昌是本王的瑞昌。”
“本王很在乎百姓的利益。”
“你也是读过书的,岂不闻‘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如今天色晦暗,那本王就是天!”
徐四平闻言,骇得跪倒在地。
“王爷,是属下想左了!”
朱明道:“你不是想左了,你是身在局中,不辨方向。”
“普天之下,谁不是下民?你是下民,本王亦是下民,太祖也是下民!”
徐四平只觉洪钟巨吕轰然敲响在心头。
只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洗刷。
他叩首道:“王爷,属下……”
朱明意味深长道:“做人呐,最忌忘本。”
“那样会出大问题的。”
徐四平当然知道王爷并非因为这点小事求全责备。
他在心中体悟其中深意。
却倍感艰辛。
如果皆为下民,那天下为何又有三教九流,士农工商?
或许王爷仅仅只是告诫莫要欺压百姓维持正义……
不提徐四平心中震动,朱明又道:“算算时间,咱也该出发了。”
……
瑞昌城以东数里,古氏大院。
今日的古家张灯结彩,似乎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古金福精神抖擞,亲自在大门迎客。
他意气风发,心中很是得意。
原来,那日朱明在兴和坊古氏酒楼宴请县令周华庭。
古金福给足了面子,分文招待费未取。
只请求朱明将王府的订货会放在古家大院里。
朱明略一思量,也就同意了。
无他,古金福这个人挺上道。
一辆辆豪华马车纷至沓来,古金福迎来送往,笑得脸颊都有些僵硬。
“服妖”张世恒依然一身花花绿绿的另类打扮。
他不无艳羡地打了个招呼道:“老古,你这和王府的关系处得可以啊!”
古金福拱手行礼道:“都是各家兄弟给面子,世恒老弟,这边请!”
古金福八面玲珑,心中得意,面上丝毫不显。
张世恒“呵呵”笑了两声,也就往里去了。
重量级人物总是最后到。
七家已经齐聚,就剩朱明了。
又等了半刻,王府的马车总算到了。
其间朱明绕了个道,到城北视察了一下一号铺。
这才耽搁了。
“王爷登门,鄙人家中蓬荜生辉!”
面对大金主,古金福的姿态摆得很低。
朱明对积极向王府靠拢的古金福印象不错。
他笑道:“古家这次承办订货会破费了。”
古金福受宠若惊,笑得见牙不见眼。
原本孙李两家势大,压得各家喘不过气了。
如今朱明横空出世,联合七家,整合资源。
孙李两家已经明显感到了压力。
古家能承办订货会,代表着王府的信任。
“都是王爷抬爱,各家给面子!”
古金福谦逊道。
古家大院的格局是个十进的大院子。
不必想,古家祖上必有能人,否则断无可能建造如此规模的深宅大院。
两人说说笑笑,直往内院走去。
朱明举目看去,却见一座巍峨华美的三层小楼。
上书“元春楼”三个大字。
朱明道:“元春元春,也快过年了,倒是应景。”
古金福笑道:“此为鄙人先祖父所建。”
“先祖父户部给事中任上,遭小人陷害,不得已辞官归乡,寄情山水,才有此楼。”
朱明肃然起敬,行礼道:“先祖大才!”
明朝的六科给事中在品级很低,只有从七品。
但权力极大,具有监督六部的职权。
难怪古家家底这么厚。
朱明心中笑骂了一句“狗大户”!
古金福谈及先祖荣耀,也有几分炫耀。
其中的意思朱明当然能领会。
古家现在虽然家道中落了,但是祖上也是阔过的。
可不要把我古家当成趋炎附势的暴发户。
二人心照不宣,直入元春楼。
三楼大厢房内,已是人声鼎沸。
大型的中空方桌围成一圈,谈笑风生,呼朋唤友。
中间空地不小,有古家豢养的舞女歌舞。
门口侍立的小厮打开房门,朱明在古金福的引领下迈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