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洪东来泛舟而来。
闭目养神的李乾元睁开眼睛。
李乾务与孙宏运亦面色肃然,看向洪东来。
孙宏运是个急性子,粗声粗气道:“老洪,小王爷那里怎么说,到底给不给面子?”
洪东来不紧不慢,给在场士绅拱拱手行礼。
他面带纠结,摇摇头道:“这事我是尽力了,没办成!”
“小王爷要求十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洪东来随意编了一个众人无法接受的理由,这样也好显得他争取过。
话音刚落,孙宏运猛地一拍桌子,面目狰狞,凶狠道:
“这小子是不是找死?”
“十万两银子?好大的胆子!别逼老子拿钱买他的命!”
孙宏运的出身可不怎么好,是典型的暴发户。
孙家原是小地主,拢共也就百十亩田地。
当然,比起一般的平民百姓,那是妥妥的殷实之家了。
但与在场士绅相比,可就差多远了。
孙家的崛起也就在最近一两代人。
靠着宗族势力敢打敢拼,孙家垄断了瑞昌北岸码头,车船镖行,日进斗金!
这上岸不久的人物,说起话来杀气难免重了些。
这已经是孙宏运第二次在场面上喊打喊杀了,可见此人野性难驯。
在场士绅面色皆有些难看。
倒不是否定孙宏运的提议,而是他说话行事太过“赤果果”了。
大家都是地方上锦衣玉食,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事放在明面上,实在不体面!
还有一层计较,在场士绅不能吐露。
你孙宏运今日要对瑞昌王喊打喊杀,明日是不是要对我们这些人动手?
见众人沉默不语,一向嚣张的孙宏运继续粗着嗓子叫嚷道:
“怎么都不说话了?”
“在座的谁有好办法,赶紧说出来!”
“老子可不想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手拿把攥!”
一时间,气氛很是僵硬……
李乾元打起了圆场,“宏运兄,稍安勿躁。”
“兹事体大,我们再商量商量。”
“呵呵,小王爷就算掌握了些有的没的,他也翻不出大浪!”
孙宏运闻言,喘着粗气,也不说话了。
在瑞昌县,他可以不给很多人面子,但李元的面子他不敢不给!
毕竟,瑞昌城里的狗都知道,新晋九江知府袁耀然是他老李家的姻亲!
“李半城”说话的分量还是很重的,相当有排面。
他这么一说,在座士绅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表情也不绷着了。
气氛和缓多了。
李乾元招呼着众人,“此事容后再谈,今日吾等只谈风月!”
“诸位以为如何?”
“好!”
有“李半城”兜底,在座士绅也不想管王府那点破事了。
李乾务心中很是不满,但李乾元才是家主,拍板决定的人。
他只能按捺住躁怒的情绪。
这时,沉闷的孙宏运忽然投来一个狠厉的眼神。
李乾务点点头。
有王府之事压着,气氛始终放不开。
众人也不尽兴。
不多时,聚会就草草结束了。
但孙宏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离去……
……
李乾元书房。
此时,书房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大哥,你这是妇人之仁!”
“那小子行事果断狠辣,他隐忍这么多年,甘心当傻子,你以为这是什么人都能干得出来吗?”
“秦守仁老奸巨猾,也不是易与之辈,一两日就被他抓住机会翻了盘!”
“关键这小子才十七岁!大哥,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一条毒蛇猛兽盯着我李家!”
李乾务苦口婆心,拼命力劝大哥李乾元不可犹豫,务必痛下杀手。
李乾元自然不是妇人之仁。
此时,他也很头疼。
他顾忌的是朱明的宗室身份。
李乾元面带忧色,拧眉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料理了他吗?”
“李家几百口子都在我肩上担着,这种事能想一出是一出吗?”
他指着李乾务,斥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的!”
“九千岁的生祠都被扒了,你以为袁大人在任上,我李家就能无法无天?”
李乾务没想到李乾元突然发飙。
两兄弟眼中均含怒火,互不相让。
良久,李乾务拂袖而去!
李乾元与李乾务之争,看似是围绕王府处事的两种争端,实际上还是李家两种利益派系的斗争。
李家虽然不是孙家那样典型的暴发户,但这些年膨胀得太快了。
一些人吞吃了太多的肥肉,另一些人看得眼珠子都红了!
而李家又没有一个足够强力的人物全面控场,分配好利益。
家族内斗,在所难免。
这一点,洪东来看得出来,看似粗夯的孙宏运也能觉察得出!
此时,孙宏运在李乾务的书房里已经等待良久。
忽见其面带怒色,匆匆而返。
心下便知李家兄弟俩分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