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了,从小看彩霞长大的,她不在家,你是她的战友,也不是什么外人,大老远的来看她大冬天站外面等着算什么事?来来来,快进来坐。”
婆婆笑呵呵地冲宋援朝招手,宋援朝迟疑了下觉得等在外面也不方便,面对热情的婆婆他道了声谢,提着行李进了婆婆的院门。
婆婆的家同样是大户人家的格局,可里面的院子和房子却显得有些破败,有些地方虽然修补过,但看得出来都用的是很寻常的材料,而且还没修补到位。
院子虽然老旧,却打理的干干净净,角落里还种了些花草,不过由于是冬天花草都凋谢了,只剩下枯枝残叶。
招呼着宋援朝进前院,婆婆先进屋给宋援朝倒了杯水,然后笑眯眯地让宋援朝喝水。
宋援朝道了声谢,随后坐着和这位婆婆聊了起来。
婆婆今年岁数不小了,她是光绪年的生人,如今已有七十出头,婆婆姓孙,宋援朝称呼她为孙婆婆。
孙婆婆的丈夫十年前就去世了,如今孙婆婆和小儿子一家住,大儿子不住这,二女儿和三女儿也早就出嫁了,小儿子夫妻都是双职工上班去了,小孙子今年四岁正在上幼儿园,所以家里也就孙婆婆一个人。
孙婆婆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小姐,和应彩霞的奶奶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是一起从金陵女子大学毕业的女大学生。
金陵女子大学筹建于1913年,于1915年正式开学,1919首届五名毕业生毕业,并授予学位,这是中国历史第一批拥有学士学位的女大学生。
孙婆婆和应彩霞的奶奶毕业于二十年代末期年,那个年头能上大学的女子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能够完成学业,最后毕业顺便拿到学士学位的女大学生了。
看着孙婆婆的满头白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谈吐之间口齿清晰,思路敏捷,言语热情中带着礼貌,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得知宋援朝是京师大学的学生,孙婆婆对于京师大学兴趣颇高,还说了些当年她和同学北上燕京去过京师大学的一些往事。
一晃就是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青春少女早就风华不再,只留下了记忆中的印象,不由得令人感慨万千。
聊了些闲话,宋援朝问起了应彩霞的近况。
回到沪海后宋援朝给应彩霞写过信,不过应彩霞只回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是说她已经回到金陵,一切过的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的应彩霞在信里也没提起,之后就再也没来信。
刚才听孙婆婆说应彩霞在上班,宋援朝好奇地问了问,看了应彩霞已经找到工作了,这对于回城的知青倒是一件好事。
可没想到当宋援朝开口问这事的时候,孙婆婆的脸上却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叹息。
“彩霞现在在街道工厂干临时工呢,糊纸盒的那种。”孙婆婆叹气道:“这孩子不容易呀,应家十年前糟了大难,她爷爷奶奶当年被拉出去戴了高帽子,回来后实在受不了就一起走了,彩霞她爸去了,她妈算是熬到了彩霞回来,可这老天爷就是不肯放过她们家,回来没几天她妈就得了急病也去了,偌大的应家眼下就彩霞一个人了……。”
听着孙婆婆的讲述,宋援朝的表情严肃起来,眉头紧皱。
孙彩霞家的情况他了解的不多,因为在当年西北的时候应彩霞很少提自己家的情况。
现在宋援朝才知道原料应彩霞和自己一样已没了亲人,相比自己的遭遇不遑多让。
孙婆婆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当过大官,清朝没了后孙婆婆和她夫家并没有继续从政,只是靠这祖宗留下来的产业维持体面的生活。
后来因为战乱,孙婆婆家的地产什么的陆续变卖,最后只留下这个祖宅。但话又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因为如此,孙婆婆家倒没遭遇到什么太难的事,也算是安然渡过。
可应家就不同了,应家是金陵的大户人家,不仅是经商有道,还在解放前出过官员子弟,据说应老爷爷的二儿子也就是应彩霞的叔叔还是对方组织中颇有地位的官员,解放前离开了金陵最终不知所踪。
应家有钱有势,在地方有头有脸,转眼间曾经兴旺一时的应家就剩下了应彩霞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