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大学生们的,是星光璀璨的梦想。
叫醒村民的,是鸡鸣犬吠的生活。
但当大学生和村民们住到一块儿,叫醒这个村子的是第八套广播体操。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村委会的大喇叭里,一个机械般的女声喊着节拍。
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大学生们热情地招呼着住家的农户一起加入。
但昨天还在李柏青面前大喊要得的村民,那种狂热激动的心绪退却过后,就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抗拒、旁观、沉默。
一百五十个大学生,将近七十户人家,只有极少数性子活泼大方些的村民在劝说后主动加入,再加上少数性子更热情的大学生直接拖过来的村民,参与的村民不到二十位。
其余人要么自顾自地忙着,要么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稀奇。
这还只是一个简单的广播体操。
霍千里和村委成员以及工作人员们四处看着,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坏些,但也没关系。
运动完了,大学生们刷牙洗脸,那些白白的牙膏泡泡,那些抹在脸上涂成花脸的洗面奶,让有些没见过的村民颇觉新奇,有些家里有小屁孩儿的更不用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又渴望,然后抬手用手背抹一把鼻涕,熟练地在衣服上一蹭,让几个想抱一抱的姑娘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经过第一晚的相处,大家慢慢也熟悉了些,餐具桌椅上的小问题要么解决了要么也就克服了。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有碗有筷,饭煮熟菜炒好的,又不是来这儿度假的,考虑那么多干啥!
吃过早饭,有的村民就要下地干活了,大学生们也跃跃欲试,村民们便给他们找了些工具,轻便一些的锄头啊,除杂草的小铲子小镰刀之类的,然后一起走出了家门。
蜀中的深秋,风还尚且温柔,田野清晨新鲜的空气夹带着泥土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两个大学生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朝前走着。
中年男人习惯了沉默,两个大学生也不搭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其中一个琢磨着,这还好几天呢,总不能都这样吧!
于是他笑着攀谈起来,“大哥!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儿啊?”
男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狭长的田。
大学生又看着路边的土里,“嘿,这个小麦长得好哦!绿油油的。”
男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那是韭菜。”
......
不远处的另一户人家,气氛就要和善得多,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姑娘走向地里,男人主动介绍道:“我们今天去种点大蒜,到时候可以扯点蒜苗吃,炒回锅肉巴适得很!”
一个姑娘立刻点头,“嗯嗯,我喜欢吃蒜苗回锅肉!”
“我也喜欢!”
中年妇人便笑着道:“那我晚上去别家扯点新鲜蒜苗,晚上炒一盘。”
“好呀好呀!”
四个人便有说有笑地走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块月牙形的小土旁,一个北方来的姑娘问道:“姐姐,为什么你们的地都是这么小一块一块的啊?”
中年妇人笑了笑,“我们的大土都被集中到村上了,连片连片的,你看,就那边!”
她指着不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可见的大片连绵的药田,“霍干部给我们这些还想种点地的重新分了土,都在家附近,还帮忙改了沟渠,你看,需要淋水就去那儿挑就是了,安逸得很。我们现在就是自己种点口粮,平时空了就去合作社药田帮工,挣的钱比以前还多得多。”
说着,她们便看着男人拎着一个桶朝十来步之外的一个灌溉涵洞走过去,拿着长柄的灌溉勺开始往桶里装水。
妇人见状,便拿起一个装满蒜种的篮子,笑着对两个姑娘道:“我去挖窝子,你们就帮忙把蒜子掰成一瓣一瓣的!”
两个姑娘点了点头,接过篮子。
妇人默默朝掌心吐了口唾沫,开始拿着锄头挖起了窝子。
等男人装上水,拎过来,看见两个姑娘蹲在一旁忙活好一阵的成果,差点直接飙了脏话。
两个姑娘的手边,是一颗颗白白嫩嫩的蒜瓣,蒜衣被扒的干干净净,为了怕弄脏蒜瓣,她俩甚至还特意取了张随身带着的纸巾垫在下面。
......
有的村民出门忙活去了,有的村民今天选择了在家。
原本虎山村著名的庄稼把式铁牛詹宝壮,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下地干活了。
主要是身上这个合作社保安队长的担子越来越重,让他放不下心。
大清早吃过饭,他就像巡山的武侯一样又出了门,住在他家的两个年轻大学生跟他的儿子詹二牛一起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