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炉灶,无异于对大动脉开刀。
如果两浙、江南、福建、广南东西路群起效仿,江、淮发运司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依附于长江等内陆河系生存的五万漕卒如何安置?
仅江、淮发运司备以赈粜的上供米就高达二百万石,每出赈必先去损耗。
每六百万石的仓额,也可截取二十万石为损耗,再加上帛绢钱等物资,牵扯的利益绝对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史上,王安石的“均输法”,就是通过江淮发运司实施。
这个已具雏形的庞然大物,有着各式各样的关切方,无不在心中祈祷:七月飓风多,一了百了……
任晓在明州市舶司等了七天,不见急报中的五艘船,只见十二艘海船组成的船队,一首四桅九帆大船当头。
知明州、提举明州市舶司刘绰落寞轻叹:“那是我明州船厂昨年下水新船,六千石。”
任晓又惊讶又无奈:“你怎么也放任他们行事?中书未议,陛下未许,会出大乱子的!”
刘绰幽幽道:“是啊,中书未议,陛下未许。但他出知泉州、提举市舶司是陛下乾纲独断,中书用印、署名,哪怕诏他回京待罪,这账得认吧?”
任晓恍然大悟,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刘纬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刘绰心灰意冷道:“中书行文,商贾反而不急,会看看风向再说。昙花一现,又怎能不急?你我胡子一大把,处事却不如一个少年老练。”
任晓苦中作乐:“莫要妄自菲薄,他那女弟都敢让荣王面上无光,跟你我不是一路人。”
“咦?”刘绰突然一个激灵,“怎不见泉州海船?”
任晓若有所思的看着三艘福州海船。
泉州海船虽然未至,李余懿、任守忠却在那首四桅九帆的大船上坐镇,异口同声:“知州怎不回福州?”
任晓暗道要糟。
任守忠心急火燎道:“刘纬欲调南安、晋江、同安、惠安四县丁壮修莆田港,钱通判可能劝不住。”
七月正是水稻收割季节,哪能在这个关头发夫役?
任晓再次疲于奔命,就连福州海商的放罪书都没来得及过问。
……
刘纬、林殆庶均有一股子在商言商的气质,偶尔赞几句“陛下圣明”外,再无任何客套,若是把莆田换成福州,市舶司可能已经换了地方。
两人颇为相投,汇同两地海商敲定泉州市舶司与海州之间的转运细则,以茶引为报酬,流通范围暂时限制在高丽、日本,正常损耗归公,不足百分之七则尽归承运海商,并能自由进出各处市易司……就等第一趟具体数据出炉。
兴化军欢天喜地。
泉州则人心惶惶,煮熟的鸭子飞了……
林仁福、徐怀贽为了安抚乡亲父老,改在莆田小住,只为能将刘纬接回市舶司。
刘纬以李四娘有孕婉拒,并命林仁福、徐怀贽回泉州主持商会运转。
八月十五,黄昏。
海上明月共潮水而升。
莆田官员、士绅、耆老登北谯楼赏月,请刘纬赐诗、留墨。
“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老子高歌,为问嫦娥,良夜恹恹,不醉如何?”
叫好声未落地,一骑摇铃飞至。
“恣意妄为,蔑视国法,置中书于何地?置朕于何地?赵普独相十年,不及卿之跋扈……”
八月二十日。
刘纬、钱昆行文南安、晋江、同安、惠安四县。
征丁夫一万,自携一月口粮,筑莆田港。
日米两升,折钱二十,另补农时钱四十……
泉州沿海丁壮趋之如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