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昂到底面子上抹不开,叹息道,“辞行了,辞行了,长亭十里挥泪而别。”
酒坊老儿心知肚明,並不说破。
马昂眼珠一转,阴阴笑道,“你们营生不易,江大人连夜这一走,可别是顺道把赊欠你的酒帐也跑了单?”
酒坊老儿一拍钱袋,道:“江大人这人厚道,临到出发之前,亲自上门逐个拍开沿街各家档口,把自己及所有驿卒兄弟们欠下的帐目一並结算了清楚。”
兵部下发的拨款江濒如此滥用令马昂更加不悦,马昂酸酸道,“他不是还欠着小兰花的嫖资……”
酒坊老儿闻声,眼中一亮,大声道,“此处亮点最多,江大人奉上所欠嫖资之后,另外附上十两银子当作利息,小兰花当场感动得拉着江大人直奔楼上,说是临别赠送个饯行炮……”
马昂切了一声,小兰花可是个不见银子不张腿的角色,岂会干那等亏本事情。
酒坊老儿长叹道,“江大人托辞军令紧急,竟然二扬长而去,引至小兰花遗憾之下干脆闭门谢客。”
马昂陪着叹道,“这江濒也是一个死脑筋,打个饯行炮又能误得了大家多少时间。”
酒坊老儿暗暗撇嘴,小声道,“你当江大人是你那等孬腰子。”
天下间男人,被人当面斥他长得不好,运道不好……皆能坦然接受,若是被说到自己的腰子不好却是犯人大忌,马昂想要发作,偏偏此时又手下无兵,只能讪笑一声回到自己那空荡荡的守备府。
阳光虽好照不进大堂,只有一夜无人去洗扫,大堂己灰尘遍地,只有一只肚大如杯底的蜘蛛独自忙碌,等到马昂抬头看清时,己经在顶梁之下结出硕大蛛网,这蜘蛛踌躇满志静卧其中,肚子上两个白色圆环如同一对怪眼,如今那对怪眼向着马昂尽是恶毒的冷笑。
马昂颓然斜靠在大椅之上,心乱如麻,鸡鸣驿屯兵一千,一防闲人过客冲关,二防山贼滋扰。兵部此次调令也是蹊跷,驿站驻卒之间调动巡防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情况下是走一部分留一下部分,屯兵人员上的空缺由上峰指派从其它地方陆续调过来补充,始终应该保证驿站内有足够人力自保!哪曾见过调得一个驿站中守备大人一夜间变成光杆将军的这等奇事?
确实,在江濒几年努力下来,如今的鸡鸣驿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有马昂心中最为清楚,那些被赶走的山贼怕的是江濒及其江濒训练出来的凶悍驿卒,现在的鸡鸣驿变成了一座空城,消息一旦走漏,只怕被江濒折磨过的山贼们第一个杀回来报仇!……马昂一恨兵部老爷们胡乱指挥,二恨江濒得罪山贼,再想到驿卒们全部一走,连自己日常的茶饭都没有着落,仰天骂道,“干,还能不能让老子愉快的当官?!”
马昂左思右想,越想越怕,当下将重要文书卷了一包贴身藏好,给自己换上一身不打眼的便装,操刀纵马悄悄自北门溜出,直奔宣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