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祠堂离东院有不少距离,诸院老少爷们济济一堂,吵吵嚷嚷,外头的动静一时不查。
陆勇大马金刀坐在主位的虎皮交椅上,手里三个钢球转得咔咔作响。
他身后胡乱放着陆家先祖牌位,就连陆义的牌位都预备好了。
陆勇的头顶挂着一面匾额,上书“聚义厅”三个大字。左右两边各一把交椅,分别歪坐着南北两院的当家陆双和陆全。东院管家陆平低头站在边上,眼睛看着脚尖。
下首按秩序排了数十条板凳,密密麻麻坐着百十号男丁,大都凶神恶煞,膀大腰圆。
看着像土匪窝更胜祠堂。
陆义还在东院挺尸,可是他牌位都进了祠堂了,这事说来忒不像样。不过众人无心计较,反正陆义已死,争夺家产要紧。
“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老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陆勇声若洪钟,“我讲两件事。第一件事,大哥过世,陆家族长之位老夫当仁不让。谁有异议?”
无人吭声。
陆勇得意:“第二件事。我那小儿子过继给老大的事,早几年就说好了的。老大咽气之前,陆天已经给他磕过头,东院的香火就由他来继承了。陆天这会儿正给老大守孝,不在现场,他的事儿就由我这个做叔叔的全权代理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南院的陆双阴着脸左右看看,“哥几个谁见着了?就算我肯,老四那儿也不过去。”
他长得跟瘦猴儿一般,颌下三撇长须,有一股阴郁之气。
“对!”
“就是,凭什么好处全给你们西院占了!”
南院的子弟帮腔,跳着脚骂。
老四陆全是个酒糟鼻,头发稀疏,肚皮比酒桶还大。他向来跟陆双穿一条裤子,见陆双向他猛打眼色,他咧开大嘴道:“三哥你这话不地道。老大没了,理当由老二说了算。二哥想必也不会亏待我们。”
陆双眯着眼睛不说话,好你个老四,定是被老二收买了。
南院的子弟炸了,又对着北院乱喷。陆双举起右手硬压下去。
陆勇转着钢球也不说话,冷冷看着。
过一会儿吵嚷声渐渐平息了,陆勇才不紧不慢对左右道:“除了那件生意,老大还留下了几十间铺子。从今往后,那件生意老子说了算。那些铺子么,老子要城东的钱庄和迎春楼。其他的就你们分了吧。一会儿刘太守的人可就到了,吵吵嚷嚷地忒不像样。”
陆双三角眼一转,沉吟道:“城南的赌坊必须归我!”
陆全嚷道:“我要城北的绸缎铺子。”
陆勇招招手,站在边上的陆平立刻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叠地契。陆勇拿过去粗粗一看,分作两叠拍到陆双陆全二人怀里。
“说吧,还要什么!”
陆双只顾着翻看地契,拿到赌坊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全却把头歪向陆勇,低声道:“二哥,我这么给你面子。东院那几个浪蹄子分我几个?”。
陆勇冷笑:“姓赵的那个我今晚就要办了,其他尽管拿去。毛都没长齐的货色,也就你好这一口。”
陆全笑得满脸褶子:“二哥你不知这其中妙处。娇小玲珑,莺啼婉转。尤其那几个眉眼未开,应该还是处子。妙不可言呐!”
他一边说一边肥肉乱抖,猥琐异常。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太守府来人了。
陆勇立刻起身,带着兄弟几个到大门外迎候。陆家在本地树敌众多,太守这根大腿必须要抱紧。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名青衫老者,在陆家人的引领下施施然到来。
陆勇仔细端详,发现不认识。但他腰间挂的腰牌确实是太守府的。而且他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功力不凡,这样的人在太守府的地位必定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