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叶归回来了，他一脸兴奋，像是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真厉害，你竟然能想象出这种玩意，车头那些一亮一亮的玻璃都是些什么？”

“咱们能关注正事了吗？”余若歌自己都没进过列车驾驶舱，能想象出什么？

“好吧。”伊叶归失望地回到座位，“想明白了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加长车上？”

余若歌现在才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沉思一阵，道：“或许是我一直想坐车离家出走？”

伊叶归看向窗外，道：“哎，不知道答案的话直接看你记忆不就好了？”

“不行，要么你先下车。”

伊叶归脸色沉了下来：“小子，我现在是帮你解惑。”

“可这是隐私。”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伊叶归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我还是你几倍岁数，就算发现你喜欢老太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先下车。”

“唉，算了算了，你可以把我的眼睛蒙住，这是你的意识里，我若反抗你会有明显感知。”

在他指引下，余若歌想象出一个黑色眼罩，把他的眼睛包住，确认其无法看到外面。

余若歌不想知道这样是否真能排除被窥视的风险，就当可以吧，他慢慢把画卷推远，把画卷流动的速度与列车同调，忍住回顾过往的痛苦心情，一帧一帧地检视。

前世的记忆缓慢滑过，即便有些早已遗忘，此刻也清晰无比：

一岁，母亲带着疲惫的面容努力逗笑他；两岁，母亲不耐烦地教他走路；三岁，父母吵架；四岁，父母吵架；五岁，他住进了爷爷奶奶家；七岁，爷爷没了，父母均未出现；十岁，他发现父母早已离婚；

十五岁，鼓起勇气向喜欢的女孩表白，被拒；十六岁，表白被拒；十八岁，考上大学，去见多年未见的父母，发现两人都有了新的家人；十九岁，奶奶去世；二十岁……

他发现了一段全无印象的记忆，位于前世画卷末端的记忆。

那时正值期末考试结束，暑假来临，他打扫完只剩自己的寝室后，拿出手机，买了一张前往遥远城市的车票。

余若歌盯着画卷上的手机屏幕，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四下蔓延，他确信自己从未买过这张车票，他只记得自己打扫完寝室后有些疲惫，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而且他根本没有理由去那座城市，他从来都不喜欢出远门。

余若歌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往下看：他买完票，躺在床上睡了，下午醒来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学校直奔车站，坐上了与此刻一模一样的列车，一模一样的座位。

他看见自己玩了会儿手机，对着窗外发呆半晌，然后转回来，和对面的人说话。

对面的人……

他竟无法看清那人面容，仿佛那人的脸自带马赛克，他确认这人就是自己穿越的关键，但却无法看清。

他把伊叶归的眼罩扯掉，指着那人问道：“你能看得清吗？”

伊叶归眯起眼睛：“好奇怪的衣服……哦，我看不清脸。”

余若歌继续把记忆往前推，那人脸上的马赛克逐渐稀薄，轮廓渐渐成形，最后变成了他的模样，他此生的模样。

伊叶归道：“你在照镜子？”

余若歌终于感到害怕，他继续往前看，但画卷缺了一块，再续上时，他又变成了婴儿——那是今生的记忆。

“看完了？”伊叶归问。

“还没有。”余若歌回答，重新给他戴上了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