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庐气势汹汹而来,面色黑沉而去。
王则却不十分在意。
虽不知此人如何巴结上的祁正谷,但终究不过一奴仆,道基不成,凡人而已。
哪怕有些恩怨,也不必太过挂心,保持警惕,免得此人使坏也就是了。
眼下要事,一是要确定时辰,免得误了陆镜生委托。
二个则是找到赵元,询问祁正谷相召目的,心里有几分准备,才是正经。
王则也不拖沓,草草用干粮填了填肚子,又到百丈岩处确定了时辰,算得距离与陆镜生定好的一月之期,只过去了两日。
也便定下心来,朝着赵元居所而去。
赵元同为赤霞观记名弟子,洞府所在,环境比之陆镜生住处自是差之不离。
只是要为简朴一些。
他不曾建什么楼宇,只在山中开辟了一处岩府,府内更是仅留下一老仆伺候。
只因赵元为人不好讲究,平日也能耐得住清苦修行。
王则昔年愿随赵元上山,一个是因为机会难得,其次也是看好赵元这性子,不会招惹太多麻烦。
身为护卫,赵元这样的主家,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赵元脾性虽然温和,相处起来舒服,但也有缺点,就是为人优柔寡断,没什么担当。
一旦遇事,麻烦也是不少。
早年王则不得已出手教训单庐,不乏此中原因。
此番赵元甚至没有与王则打招呼,便直接准许祁正谷命单庐来寻王则做事,也能显出几分心气。
别说王则只是赵元护卫,并非主仆。
即便他真是赵元奴仆,任由他人越过自己,直接命令安排自家从仆,赵元此举,未免也有些不妥。
行不多时,王则便来到了赵元洞府所在。
问了老仆,了解赵元此事并非修行之中,方才入洞拜见。
不一会儿,便也在一间静室之中,见到了赵元。
赵元年纪要比王则小上两轮,他十六岁赤霞观修行,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而且因为筑基的早,哪怕到了近乎而立的年纪,瞧着也只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
其人身形矮瘦,将将七尺身长(一尺23厘米),模样清正,面呈玉色,颌下一缕短须,气质温润。
虽是峨冠博带,道袍在身,却不像修家中人,倒更像是山下的凡俗士子。
王则走入净室之时,赵元正凝眉盘坐一书案之前,以毫笔书画,不知是描绘符箓,还是习字静心。
赵元道基有成之人,虽不似王则一般,有过江湖搏杀经验,常年在积云山上修行,也未曾炼过什么斗法手段。
但先天元炁炼身,灵觉一道,却也不差。
王则刚一踏入净室之中,他便也抬头看来。
见是王则,他眉头舒展,面上浮上几分笑意,“王叔。”
“公子。”王者微微拱手。
他与赵元一同上山十二载,平日虽因赵元修行缘故,并非日夜相随,但关系也是十分密切。
又因王则穿越者出身,经历不少,自赵元少年时便在旁护卫,二人之间不似主从,更像叔侄。
所以倒也不必如何恭敬。
王则话刚落音,未等再说些什么,便见赵元放下手中毫笔,问道:“王叔此来,当是为了祁师兄之事吧?”
见王则点头,赵元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以王叔性子,不从我处得到确信消息,轻易不会听人安排。本想遣人随祁师兄那下人同去寻你,没曾想这人火急火燎,却先去寻王叔了。”
王则对赵元此话,并未太出乎预料。
二人相处多年,互相之间的性格、处事自然都有了解。
他对此也不计较,只是问道:“却不知祁仙师召我所为何事?他乃是赤霞观入门弟子,身份不凡,与我之间一如云泥,常理来说,本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
问清楚祁正谷相召自己的原因才是紧要,若只是小事也还罢了,但牵扯祁正谷这个赤霞观入门弟子,王则就怕事情并不简单。
赵元道:“不是什么大事,此番祁师兄命人传信于我,说是听说王叔你淬炼金铁之精的本事,想要借王叔之力,祭炼一桩宝材而已。”
这么简单?
王则微怔,不过话说回来,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他平日没少凭着白阳剑诀的手段在积云山赚外快,祁正谷因此寻上们来,也是正常。
只是回忆起单庐来时的态度,他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念头一转,他又问道:“那替祁仙师传信之人,可是叫单庐?”
赵元点头,“确是此名。”
不过他反应也快,想到王则性格,若是无关紧要,不会故意提起一个传信仆从的名字。
不由皱眉道:“王叔,莫非这人有什么问题么?”
听到这话,王则不由想起了此前与单庐相见,其人提及自己记性比赵元要好的事情,心下不由一叹。
看来赵元果然是不记得单庐这个有过恩怨的人。
不然只怕也不会轻易便替自己应下祁正谷的委托。
想了想,王则提醒道:“不知昔年朱鲁云之事,公子可还有印象?”
王则提起了当年单庐所伺候的那位赤霞观记名弟子。
赵元点了点头,他或许不记得单庐这小小仆从了,但朱鲁云乃是与他一般的赤霞观弟子,有过交集,自然不可能没有印象。
王则叹道:“单庐便曾是朱鲁云仆从,昔年公子与朱鲁云的恩怨起由,便也是这单庐。”
赵元一愣,“这单庐,便是当年仗着朱鲁明身份,与我争买水月碧沉砂的那人?”
王则点了点头。
“竟是这恶奴?!”
赵元仔细回忆,果然很快在脑海里把单庐的面目和当年那个恶奴的面貌重合了起来。
面色顿时微沉,他脾气虽好,但当年因为这事儿,他与朱鲁明生了不小冲突。后续还因此事引发了不少麻烦,他此时想起,心中都还有几分芥蒂。
王则见赵元神色,适时将单庐去他住处之时的种种表现道了出来。
赵元一听,略做沉吟,随后道:“不过一小小仆从,总不至于能左右祁师兄心思,来找你我的麻烦。王叔是怕这单庐算计?应当不至如此。”
“虽不知此人如何攀附上了祁师兄,但以祁师兄身份,断然不会替一个奴仆与我作难。”
说到这里,赵元不知想起了什么,犹豫一会,才道:“而且祁师兄身为赤霞观入门弟子,背后的祁家也是势力不俗。此番相求,有理有据,却也不好拒绝。若是无故推拒,只怕吃罪。届时别说王叔你了,便是我也不好与家里交代。”
王则皱眉。
随即心下一叹,赵元性格便是如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足以依靠。
不过有了赵元这话,他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赵元分明清楚王则的担心,但却依旧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显然心中自有衡量。
并不想为了王则的猜测去得罪祁正谷。
就算王则再多说些什么,不过也是坏了二人之间的情分罢了。
王则能在积云山上等到今日筑基机缘,赵家与赵元这些年的帮扶也是十分关键,
因此赵元虽然无意帮他什么,但王则也没想继续让赵元为难。
……
至于眼下是否应该为了不横生枝节,直接与赵元摆脱关系,然后自行拒绝祁正谷请托,对王则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即便是他不奢求获得赤霞观弟子身份,有心另觅仙途,此时也不是得罪祁正谷的时候。
与陆镜生道契在前,他不完成契约,身死不过呼吸之间。
若是陆镜生已死,那还好说,王则如今便可拿了赤霞法印,下山完成委托。
此后天高海阔,不必惦记拜入赤霞观的机会,自可另觅前途。
反正他如今道基有成,日后逐渐调养肉身,补全根基,也还有七八十年可活。
他靠着四五十年的时间,等来筑基机会。
有这七八十年的功夫,谁也说不准他是否能在别处寻得更上一层楼的机缘。
可陆镜生此时还没死,而且还与王则定了一月之期,要做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