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昀心里略觉烦躁不满,玖溪乃承熙长公主所出,是他嫡长女,她不出嫁,堆烟又比她小,就只能陪她耗着,但现在对方已经来催了,若再不敲定,这么好的夫婿怕是要飞了。
承熙长公主……这就是你好女儿的报复手段?她果然不愧是你女儿,够心狠,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够利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季非柏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绪,不再言语,静静地端着杯茶慢慢饮着。他也清楚柳昀的难处,但婚事不能一直拖着,总得给个交代,想起帝都那边传来的消息,眼里浮上一层暗色,九岐公侯府的例子就在眼前,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家里整天鸡飞狗跳。
柳昀正烦心着呢,宅梧快步走上厅堂,俯在柳昀耳侧低声快速说了什么。柳昀脸色微变,隐隐有怒气浮现,逆女!
玖溪经过大厅时,一眼就瞧到了厅里的人:柳昀,还有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
虽然只能看到那男子的侧脸,不过还是令玖溪有了这样的认识:那人很好看,是她这些年见过的最好看的。脸部轮廓虽然线条流畅明显,但并不像莫孑那样棱角分明,给人以冷硬之感,而是有些柔和的。
玖溪远远的看见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分外好看,不是莫孑那种又短又粗的。尤其是当他端着那青瓷碎花茶杯慢慢细饮时,整个人都显得温和恭良,诠释了什么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或者说就像是盛夏清风。
不像莫孑,品茶时直接一口饮尽,好像对他来说,喝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渴。啧!粗暴直接,毫无美感。
玖溪看见他时,对方也看见了她,起身微微一笑,眸中略过惊异,这双眼眸……很怪异,也……很美。他转而又打量起莫孑,直接告诉他,这人很危险,旋即念头一闪:共撑一把伞……倒是很亲密……
厅堂上,柳昀脸色有些发黑,但还算能控制自己的怒气,天知道他刚才听到下人来报,说二小姐同着个陌生男子共撑一把伞进了府时有多么的想杀人。
他打量了一下莫孑,相貌还过得去,至于周身气度……
枯木顽石的漠然,入鞘寒剑的冷厉……
他不能说是不喜欢,这人若是做死士什么的,绝对合适……玖溪是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个人?
柳昀喊住想要离开的玖溪,语气隐隐间有些严厉:“他就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派个黑衣人保护你的公子?”
柳昀很清楚她的行踪,包括她在茶楼里纵容一神秘黑衣人打伤人的事,却一直没查到那个莫公子的任何事,甚至连影子都没查着,他就好像凭空冒出又凭空消失的。
“对。”玖溪一笑,却未进屋,就站在那里嘴唇微勾,道,“这就是那位莫公子。”
“莫公子很神秘啊。”柳昀看着他,目光锐利,似要将人戳个窟窿。
莫孑沉默不语,只是淡漠地看了对方一眼。除了主子他谁也不想搭理,尤其是眼前这个不仅抛弃主子、让主子受那么多苦、现在还想逼主子定亲成婚的人,哦,对,刚回来时他还将主子关了起来,不给吃不给喝,还受了一夜惊吓。
柳昀看到他的这副表情,心头涌上来一股怒火,还不待他出声,柳玖溪淡淡转移话题道:“这位公子看着面生。”
柳昀心知这时候当着外人的面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并且把人晾到一边也很无礼,于是顺着柳玖溪的话介绍道:“这是佩西公的嫡长子非柏。”
顿了顿柳昀又道:“你常年不在府中,自是不认识。”九岐公与佩西公的封地紧挨着,此人常常来,商量一些合作事宜,比如通商什么的,也算是常客,玖溪却在这七年中只回来了一次,说出去,别人还以为玖溪是客,季非柏才是他子女。
也不用说出去,玖溪这次回来时,府里竟没人认的,连他听到玖溪二字时都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你就是那个十四便取徽城的季非柏?真是青年才俊。”柳玖溪饶有兴趣得看着他,“我,玖溪。”
“纯属侥幸,小功一件,愧不敢当。”季非柏习惯性的说道,然而柳玖溪接下来的话令他嘴角抽搐。
“我就是奉承一下,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切,不就取个徽城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慢慢聊,玖溪就不打扰了。”玖溪扭头看向柳昀说道,“等天好了,我就会走,先说一声。”
先去那条忧渐河,再去……嗯,先去蒙城,那里一个月后会有百花会,瞧瞧也不错。听说那里的麻糖挺好吃的,一定要多买一点,留着慢慢吃。然后再去忧渐河,一路上可以慢悠悠的逛着。
玖溪说完就转身要走,柳昀冷下脸色,“宅梧,拿把伞给二小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举止不端,不淑不贤!
“不用了。莫孑,走吧。”玖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冲宅梧摆了摆手,管的真宽!
两道身影又渐渐披了蒙蒙雨雾,徒留气的脸色发青的柳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