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宫小步快走离开了明家大堂里。

她的身后，明心的夫人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将她抱在怀里的，是明心的儿子。

他双眼带着热泪，整个人却神情肃穆，嘴唇紧紧抿起，看向林尚宫的背影。

林尚宫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中带着仇恨的力量，仿佛自己就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

不过这并不是林尚宫离开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一个少年的仇恨目光已经不会让她有什么波动了。

但是她感觉，明老太爷的态度，

很奇怪。

听到自己的二儿子死亡的消息，

他虽然双目流泪，但是林尚宫却没有从其中感觉到哪怕一丝丝悲伤之感。

也许是因为当过多年的宰相，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

与少年那灼热的感情不同，明老太爷的神情只给人一种感觉，

假。

林尚宫快步离开，她不能对这种怪异的现象妄加猜测，她虽然也在官场上走过数十年了，但是她清楚，自己是内官，多数时候只要考虑长公主殿下的感受就可以了。

跟明老太爷这种在外朝做到宰相的人，在修炼成精的水平上，还是有着极大差距的。

她没法确定这是不是明老太爷的真情实感，抑或是这又是他的一层伪装？又可能是他伪装的伪装？

对付这种已经能够完全自如控制自己神情的老狐狸，单纯从神态上去猜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显得是那么的不可靠。

最终只能通过对于局势和大局的判断去推测他的立场和想法。

如果推测不出来的时候......对于功绩极大的功臣君主会怎么对待也都写在了历史书上。

她不能干扰九公主殿下的决断，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报告给殿下。

当然，这其中如果描述出了一点点偏差，

她刚要离开此处，却见陈昌霖迎面向她走了。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年老双手插在袖子里，静静的靠着一处墙壁。

她的身影忽隐忽现，但又没有完全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似乎是在给陈昌霖一份担保，同时也是一番威慑。

“陈大人。”林尚宫拱了拱双手。

陈昌霖也有样学样的回礼。

他微微笑了笑：“辛苦了，明家情况如何？”

林尚宫双眼微微眯了眯，

陈昌霖的立场当然是可以相信的，但是他现在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想做什么？

林尚宫的大脑正在紧张的运转，盘算着对于陈昌霖可以信任到什么程度。

她略带纠结的模样被陈昌霖完全看在脑海里。

自己单独出现的公信力果然还是不够，目前一切权力的来源以及他人的尊敬实际上并不是给到自己。

而是给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九公主。

想到这里，陈昌霖微微笑了笑。

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恼怒，在接连面对这么多大的变故以后，他已经从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虚幻的权力感中解脱出来。

天赋再优秀，那也需要给天赋以岁月。人再聪明，也需要走过时间的漫漫长路才能沉淀为智慧。

这次事件结束以后，还是赶紧提升自己的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