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恒在东大的生活也进入正轨,本想这个周末,空出时间借找小朵的机会看一下楼薇,却在早上准备出发时,接到了父亲权新建的电话,要他去家里一趟,说的,当然是他父亲与现任妻子的家。
其实,刚开学那一天,权恒也接到了来自这个被叫做父亲的人的电话,但他以军训为借口推辞了。这一次实在也没什么理由不见。
当年父母离婚的原因他大体是知道的,无非就是父亲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以母亲的自尊心,自然是不原谅,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婚,并在几个月的思考后,选择去欧洲定居,为了工作学习,也为疗情伤。
之前父母恩爱,他年纪小是不记得的,只从外公和舅舅的只言片语里窥见一些端倪,记事时权新建也不怎么在家,本来就陌生。权恒对于他,并没有母亲那么多的恨和怨,只是回避着自己没有幸福家庭的事实,不愿去多想。
答应去见他,一路上,权恒也设想了好多见面的场景。大约一般的父亲对久不见的儿子,会怎么样呢?他猜不出来。这样一想,又觉得有点空虚和悲哀,又有点嫉妒,父爱他是没有享受到的。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应该同他境遇大有不同吧。
再往出租车窗外看,风景已经换成了别墅区的吉木祥丛,权新建电话里说的那个楼栋号码,在花丛掩映的最尽头,也是最大最安静的所在。
门口的立式邮箱,是个小房子的形状,欧式木牌儿书“权宅”二字。全恒付钱下车。走近那房子,久久不愿入内。
站在门口看这栋三层的建筑。除了极尽奢豪,别无特色。父母刚闹离婚时吵架,母亲厉秋行总是用嘲讽的语气骂他:“缺少什么,就极力的去追求什么,过犹不及。”大约出生贫寒的权新建,此时住在这样豪华的都近乎俗气的房子,就应了这句话吧。
他还没准备进去,门开了,并不是权新建,是个浓妆艳抹与年龄极度不符的胖女人,权恒猜的出,这不是保姆,那只有……
女人见了他,极度热情:“小恒吧,都长这么大了,快快快进来,你爸都等你半天了。”是他猜测的模样,不是他喜欢的。
没有说话,也没有客套礼貌的应付,冷着脸跟着进去。那女人愣了愣,向屋里沙发偷瞟了一眼,又把笑堆在脸上:“我去给你倒茶。”就闪进厨房。
权恒没有环视装修布置,显而易见,只是堆钱的,至于品位,不提也罢。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比起母亲厉秋行相对显得比同龄人年轻的面容,权新建也丝毫不像四十五六的人,和三年前,在乡坪市见他并无两样。只气质没母亲的闲适自在烘出的知性优雅。
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冲着他,也许是想笑一下吧,但没能浮出,只弯了弯嘴角,吐两个字:“来坐”。
全恒坐到他的左手侧面,本来想喊一声“爸”,临了,只点点头。这种气氛他并不喜欢。所以想直截了当:“找我有事吗?”
“在学校里缺什么东西吗?”这明显的就是想拉近距离的一句话,问起来却没有什么意义,但权恒还是回答了他:“没有,谢谢。”语气仍然是疏离的。
权新建咳了两句,不知道是真嗓子不舒服,还是掩饰尴尬。“找个时间把户口迁来吧,我来办。”
“我们的户口档案都放在学校,要四年。”这种拒绝也在权新建的意料之内。前不久他刚刚想到,早在这孩子上高中的时候,就应该把户口迁过来。最起码,本地区域内的好多知名大学录取分要低很多。尽管这些原因,只是他没想到儿子会报考东江市的大学,有点儿惊讶。还是想自己对他关注不够,总想或表示抚慰,或补救一下。
他内心确实愧疚,又听儿子这样说,也没有再坚持。这时,茶水端上来,抬头,人却不是那女人了。明显就是一个保姆了。
“谢谢。”权恒用手扶了下茶杯。余光看见那个女人,扒在墙角的半张脸。突生厌恶,把目光收回,这样一来,为了避嫌权恒不想多待了。
刚想站起来,权新建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拿去做学费生活费吧,这样方便些。”
权恒只看了一眼,没有拿起那张卡:“我是全额奖学金入学,不需要学费,至于生活费,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