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之后。
这节车厢似乎与普通的老式列车并无不同,几排座位零零散散地坐着乘客们,灯光介乎于昏暗与明亮之间,车顶的铁皮已斑驳脱落,地面残留着大片污渍。
有别于现世列车的,是车厢里的那些乘客们。
身披盔甲的老者,穿着紫色围裙的欧洲妇女,额生牛角的壮汉,面色苍白的文员……
迥异的风格令人很难想象他们会乘坐在同一辆列车上,他们显然来自不同的国度,甚至是不同的时空。唯一的共通之处,是他们的身影都略显稀薄,呈灰暗的半透明状,表情空洞无神,像极了传说中的幽灵。
车厢笼罩在阴沉的死寂之中。
除了列车的哐当哐当,再无一点儿声响。
炭治郎把手放在刀柄上,咽了咽口水。
“是外面来的客人啊?”身披盔甲的老者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这还是第一次呢。”
“虽然受邀来此,却还没能拜会主人家。无头苍蝇似地乱闯乱撞,如有叨扰,还望海涵。”昂热走到他身前。“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盔甲上布满的刀剑凿痕,是千百次血战留下的勋章。
“亡国之将,早已无颜提起昔日的姓名。”
“至于主人家,呵,这哪有什么主人家呢。至少我所见的,全是心怀未了夙愿的乘客罢了。”
虽然孤身只影,身形稀薄,像是寄存于人间的亡魂鬼祟,但他话语间却仍带着统帅千军时的气度与威严。
“既然您也是乘客,那想必也有要去的地方吧?”
昂热在他对面坐下。
“来到这辆列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想去的地方。”老将军点头。
“我们从上一个车厢过来,那儿的情况……似乎与这很不同。”
如果说露西姐妹所在的是定制的高级车厢,那么这节车厢就是不折不扣的混居大通铺。杂乱简陋、破败阴森,人们与其说是乘客,倒更像是囚徒,被剥夺了神志,关在这等死。
列车是按照什么规则来为乘客分配车厢的呢?
昂热还没有头绪。
“尚未被榨干的灵魂,都有自己的独立车厢。至于不剩多少价值的炉灰,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老将军瞥了一眼斜前方的诸多乘客,他们都僵坐着,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对两人的谈话毫无反应。
“征收的所谓‘车票’是人性吗?”
昂热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如果乘务员征收的车票代表着人性,那就能解释露西所说的话,以及其他乘客那副仿佛无知无觉的样子了。
炭治郎凑近一位乘客,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但对方毫无反应,眼神依旧空洞失焦。他伸出手尝试去触碰对方,手却从对方的身体中穿过,像是穿过了一团薄薄的烟雾。
“也许吧。人性,执念,回忆,存在过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能被车票收缴。”老将军耐心地回答着昂热的疑惑。“被收缴的次数越多,灵魂就越发稀薄,直至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