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却突然拦住了他,“小仙师,且慢!这鱼憩莲叶底即便不是陈大家的,也未必证明她便没有嫌疑。”
他指了指郑旦的尸体,“这边厢王大人中毒,那边厢她便莫明其妙地自寻短见,这里面没有关联,说破天,钱某也是不信的。”
李斯那个气!
都说了,长眼是看事的!
很明显,王安都在息事宁人了,你一个局外人,关你鸟事!
你一次次地替严东楼说话,莫非还有什么过人的交情?
李斯刚要反驳。
陈渔缓步出轿,脸上已不见泪痕,“钱大人,严知府也是你东林一脉?”
钱谦益撅着山羊胡,梗着脖子道:“这与我东林学堂有何关系!钱某只是不忍见始作俑者,逍遥法外罢了。”
“这么说来,你是笃定旦旦就是那下毒之人了?”
“那是自然!否则,她为何要畏罪自杀?”
陈渔蛾眉轻挑,“畏罪自杀?钱谦益啊钱谦益,好一个东林领袖,好一个伶牙俐齿、颠倒黑白!”
她转向严东楼,“严胖子,郑旦因何而死?”
严东楼扭头不答。
一直默不吭声的严惟中突然开口了,“郑旦姑娘因不堪曹阿瞒羞辱,故而自尽。”
李斯大奇,这华夏历史上最大的贪官之一,重生后这是转性了吗,居然为陈渔说起了好话。
陈渔感激地看了严惟中一眼,“姓钱的,你可听到了?追求旦旦姑娘不得,便暗生忌恨。连她身死,兀自不肯放过,仍要泼上一盆脏水!钱谦益,读书人的脸可算是被你丢尽了!”
李斯在心里直为陈渔竖大拇指,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太对了,简直不能同意更多!
钱谦益胀红着脸,“诬蔑,纯粹是诬蔑!我何曾……”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看向王安,见他脸色不豫,识趣地闭上了嘴。
王安冷着脸,“就这样吧,折腾了大半夜,咱家累了,打道回府!”
钱谦益急道:“王大人,戕害钦差,这可是死罪,岂能轻易放过……”
王安走向轿子,“好啊,咱家明天便回京复命。你便留在沂州府,携助严分宜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个交待,给咱家伸怨。”
严惟中听王安不但仍然叫自己分宜,还安排自己查案,显然这一篇就这么掀过了。激动得脖子一伸,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挺挺地打起了摆子。
……
众人散尽,原地只留下了李斯、陈渔主仆三个,还有那具尸体。
王安能轻易地饶过自己,连陈渔都觉得不可思议。
“相公,那老太监可是与你有旧?”
李斯同样有一肚子话要问,但更怕隔墙有耳,轻声道:“回家再说!”
“回家?”
陈渔怔住了。
自有记忆起,便生活在教坊司,何曾有过家。
如今,真要有个家了吗?
李斯接过她手中剪刀,亲自给翠绿裙子丫头及黄面老者剪断牛皮筋。
问道:“范蠡?”
黄面老者一脸不悦,“饭桶!”
因祸得福,得了四大美女之首重生的陈渔,李斯心情正好,不由跟着调笑道:“饭桶?好名字!”
“瓜皮!额是你爹!”
陈渔见李斯要恼,连忙嗔道:“老头子,不要胡说!”
黄面老者瞪着眼,“额莫得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