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字的盛繁愣了一瞬,朝葛晋那边小跑了去。
她以为开局的第一场戏必定是由平静来出演,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工作人员的心声,所以此时盛繁被点到,不只是她自己,不少人也朝这边投来了吃惊的目光。
卫睿此时正站在角落,见她试探的目光望来,他鼓励性地朝她点了点头。
盛繁今天扎了一个马尾,额前两绺刘海因为跑动而分散到了耳侧,脸上浮现出淡而健康的粉红。她一身T恤虽然简单,却极好地勾勒出了少女美好的曲线,牛仔裤紧紧地包裹住她一双纤长笔直的长腿,整个人站在那里,就透露出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来。
“葛导,您叫我?”
“嗯。第一场戏拍第四场第一镜,记得吗?”
盛繁跑得急,剧本并没带在身边,但她还是立时就回忆起来了该拍的内容。
“弹琴的那一段?”
葛晋眼中暗暗赞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对,不过把钢琴改了,前两天我们从费大师那里借到了他的小提琴。”
他顿一顿,才继续道,“15年的那把。”
盛繁呼吸一滞。
说起华夏小提琴的第一人,谁都会第一个想起费连平。
他的一生堪称传奇,自少年时期开始,就已经屡屡在国际上亮相,捧回了许多常年为外国人包揽的大奖,中年时期更是屡攀高峰,在国际上都已经享誉盛名,少有人可与之比肩。
而到他耳顺之年时,他已经成为了国际上每一个接触小提琴的少年的内心偶像,对学习小提琴的人来说,他就是跨越一整个时代的神。
他15年时正式宣布隐退,在B市进行了自己音乐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演出。那场演出只售了八万个位置,场馆外却聚集了几十万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狂热的粉丝,他们挥舞着手上的琴弦,满面热泪,向他们最敬爱的前辈致以最高的敬意。
费连平这几年已经低调了许多,报纸上再难看见他新的消息,葛晋能够借来他的琴,哪怕只是最简陋的一把,也足够《谋杀者》引起一波热议了,更别谈葛晋借来的是他隐退演出时使用的最爱的那一把了。
盛繁简直不敢置信。
她可是最清楚费连平什么脾气的。
费连平此人性格颇为怪异,性情乖僻,喜怒无常。年轻时候就是如此,老了来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他这一生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琴,其爱琴如命的名声可谓远传千里之外,谁敢动他的琴,可真是能要了他的老命。
说来也巧,盛繁能和这位传奇人物认识,都是托了查一典的福。
费连平习惯了独来独往,这一辈子也就只有查一典这么一个朋友,作为查一典最为疼爱的唯一一名学生,甚至是干女儿,查一典自然会把她介绍给费连平认识。
多走动几次,她和费连平也熟稔了起来,费连平老来无事,便主动提出教她小提琴,权当多一门技艺。
她那时候正在事业的飞速上升期,却坚持一年只接一两部戏,空下来的时间就和查一典聊聊天,和费连平学学琴。
池姐不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但她那时候已经在团队里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一旦坚持,也没人能扭转她的意思,最后粉丝们因为饥饿效应反爆发出的巨大热情,就纯属是意外之喜了。
她和费连平一共学了五年的琴,饶是她在演戏方面天赋惊人,却也无法在另一个陌生的领域表现出巨大的潜力。在前期笨拙的练习中,她没少挨费连平的骂,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动不动就被她气得跳脚,直道窦扣是他教过最为蠢笨的一名学生。
但说归说,骂归骂,费连平还是继续一丝不苟地教导着她,看着她一天天地进步,从连握琴姿势都不会,到能顺畅拉完一整首曲调。
只是越到后来,她的事情就越是繁重,很多日程哪怕是她也有心无力,根本推不掉。她开始走上了国际的舞台,开始不得不奔波于世界各地,她和费连平约定好练琴的日子空白得越来越多,和他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她还记得在十七录最后杀青宣传时,她坐在后台,费连平还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老人憋了几个月了,终于还是不得不疲惫开口,几番欲言又止,只是言道她的小提琴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但话里透露出来的思念和心酸,却让她异常的歉疚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