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繁眼睛一亮,有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这正好是我主定的发挥基调。我前面主要塑造的范皇贵妃更倾向于我的理解——她年轻美貌,前半生顺风顺水,却跌在了花心的朱由校身上,日日愁眉不展。所以我在想,她会不会哪怕黑化,也带了几分天真的少女感。她的愁,她的恨,出发点都简单而又让人不解,她是个简单的谜题,矛盾而又复杂的多重载体。”
越说越兴奋,盛繁一手攥拳砸在了手心上,“就是这样,天真又世故,年轻的少女对月却一身老气又阴沉,这样的冲突才能调动起阴言的共鸣和怜惜。他们是同类!”
盛繁越说语速越快,于冰心静静看着她,笑里展露出几分惋惜,这的确是她见过最有潜力,也最让她喜欢的一个新人。只是……可惜了。
于冰压下心头的重重思绪,十分有耐心地等盛繁说完才点了点头,“我认为这个思路很好,你等会儿可以尝试着演绎一次。”
盛繁一谈起戏话就多,以前缠着小白和池姐叽里呱啦地说自己对剧本的理解,一说能说上整整一天。
现在老毛病又犯了,还是对着并没有亲近到那种程度的于冰心,盛繁难得脸红了一下,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说激动了。”
于冰心略带谴责地斜了她一眼,“你跟我见外什么?”
这话说得,似是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盛繁接收到了来自于冰心的好意,朝她俏皮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穿越到少女的身上,盛繁老脸略红地觉得她要越活越回去了,天天跟个小孩儿似的。
众人都换好衣服后,今天的戏份就开拍了。
盛繁先是把自己出场的最后一幕给拍了,然后就要在剧组坐冷板凳坐到晚上再拍对月的那一幕。
新人演员,没有等要拍戏了才来的权力,只能在剧组坐着等,这是每个新人都要煎熬的冷板凳时期。
她的最后一幕戏是入皇陵,在这里,她将和朱由校的妃子们一同进入皇陵陪葬,结束自己最后的生命。
这一堆妃子将由尹大人护送。
皇陵远在城郊,荒芜,冷清,这里只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孤芳自赏,遥遥矗立。
范皇贵妃头发稍显凌乱,似乎是极力保养和梳理,都还是禁不住这一程的颠簸,就像是入秋的繁花,即使极力汲取一切养分,都阻止不了凋零和败落。
范皇贵妃站在皇陵前,和别的哭闹的妃子不同,她眼神淡定又悠远,像是在怀念些什么,尹大人在她身后长长鞠躬,“娘娘,时辰……到了。”
范皇贵妃微愣,随即歪头突然笑出声,她歪着头的样子俏皮又天真,到了这时候,尹大人才想起,这位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今年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
“本宫知道了。”她的声音没有像别的妃子那样色厉内荏,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高贵和威严在。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去。
尹大人突然有几分不忍。
这江山易主,新党得势,说来说去,这位娘娘的功劳不可小视。
可她如今的命运,却是要断送自己的性命。
尹大人突然开口,“娘娘……”
范皇贵妃抬手,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一切话语。她轻轻一笑,带了几分洒脱之意,“本宫知道了。”她这样说道。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寓意。
她撩撩裙摆,抬步坦然向着死亡行去,她走着走着,突然小跑了起来。
前面空无一人,她却恍惚之间,觉得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立于庭院中央朝她微微一笑的俊朗少年。
他无双风姿,眉目俊秀,一身青袍气质出尘。他年轻,只长他几岁,少有男子受不了自己的骄纵脾气,他却每每只会温柔看她,唤她乳名。
那是二人婚前的第一次见面。
他朝她伸出手,唤她,“宛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