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花穿着洁白的巫女服,绯红的袖边在她跑上跑下的身影中飞舞。
“喂,荠花。不用这么忙的。”云开口说到。
此刻,他正躺在温暖的神社里,虽然即便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身体也会无风自动,漂浮在空中。荠花还是如同最忠实的巫女般为他铺上了厚厚的榻榻米。
“大人,请享用。”荠花弯腰将刚刚烹饪好的刺身鱼摆在他的面前,供他享用。
云说了很多次了,但荠花在服侍他这一点上,依旧是那么恭敬,我行我素。作为古龙,如果全部能量是来自于食物的话,未免也太不效率了。
事实上,云吃东西只是因为他还保留着作为人类的习惯,绝大部分能量是来源于地脉的。荠花当然知道这一点,对于巫女来说,对神明无微不至的关照是她的义务,与需不需要无关。
眼前的鱼毕竟是山下的村名虔诚供奉的贡品,云终究还是没有浪费这一片心意,将鱼一口吞了下去。荠花埋在襦袖里的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没错,现在的云是作为结云的神明存在着。在这个过程,他并没有出什么力。无论是神社的修建,还是仪式的进行,连居住的地点也没有发生变化。
荠花润物以无声的,用最贴心的方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在生活方式没有发生改变的情况下,居所从原来裸露在外的岩石变成了神社,食物也是上好的食材。
而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利用他的能力,让结云的天气风调雨顺而已。这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有时他也能听到山下祈祷的村民的心愿,例如妻子希望丈夫上山打猎时不要遇到怪物,或是经常采摘蘑菇的地方今年也大丰收。云也想过要不要为他们实现这样的愿望。
可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荠花就会说:“大人,您是神明,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云故意说:“那我专门让他们的愿望朝反面发展?”
“那也是他们应得的。赐福也好,降灾也好,都是天道。”
云也会对荠花的虔诚感到无奈,正如他不知道荠花是怎么能够看出古龙的表情的。
山中无岁月,有时他觉得日子这样过去也挺不错。这时他往往放空心思,任由荠花用她的手温柔的梳理他的龙鳞,感受着传来的淡淡的温暖和少女特有的清丽的幽香。
直到有一天,他喝着荠花酿造的甜酒。如何能够从容器中喝到酒,对于其他古龙可能算的上是难事,可对云来说,不需要吸管,酒液就能从碗中自动流到他的嘴里。
荠花带着一个女人走上了灵峰。在云的记忆里,这是头一遭。但因为有荠花带路,他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等到两个人走上来,他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且不提紧绷着脸的荠花,她一向温婉的脸冷若冰霜。那全身穿戴红黑色铠甲,肩上的倒刺还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胸前佩戴徽章,背着比人还要高的太刀的猎人,一看就来者不善。
猎人很强,云感受到了那股久经沙场的气息。“打扰了。”从头盔下,传来的竟然是个女声。
云没有说话,古龙当然不能用口吐人言。他平常与荠花交流,是直接利用雾气,在空中写出他想要说出的话。
荠花走到他面前,平静的吓人。“是来找大人要鳞片和龙爪的。”她说。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女猎人这样说到,低头致谢。
云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完全没有反应。猎人眼神一厉,右手就像身后靠去。荠花抢前一步,挡在云的面前,怒视着猎人。
猎人也停下了动作,但右手依然放在背后,随时可以抽出太刀。浓烈的杀气此刻毫不掩饰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神社内的空气都好像低了几度。
她究竟杀了多少怪物?云竟然无法分辨出那股杀气中到底有多少怪物和人的冤魂。但他知道,哪怕是灵峰之上除了他之外最强的雷狼龙,也一定是曾是她手下的猎杀对象。
“你来这里做什么。”荠花毫不示弱。
听到这句话,猎人双手作揖:“是来求取您的龙鳞和龙爪的。”
云气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箭头,猎人向后山走去。当猎人拿着三五片龙鳞和一两片龙爪离开时,心情无疑高兴了许多,也在神社前放上了一大块白色的铠玉。
等到猎人离开灵峰,云才终于放松下来,枕在少女柔软的大腿上,显得有些沮丧。
“是边境的猎人。”少女清澈的声线传来,她安慰似的抚摸着还没有长出角的脑袋,平复着连周围气流都沉闷下来的氛围。
龙爪只是爪上面素材的统称,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人身上的指甲之类的东西?而随着身体的成长,就像头发一样,原先的龙鳞自然也会脱落。
莫要说猎人拿走的只是几片,就算是再多上十倍也算不了什么,云还多的是。
但人的心情往往与物品的价值无关。如果是有能力拒绝她的话,就算她还是这份恶劣的态度,云大概也不会在意。可偏偏自己不敢和她撕破脸皮。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也只是逞一时之快。
“边境的猎人,可不像这里的猎人。境内之所以没有那些强的恐怖的怪物,也要多亏了他们与那些无法以常理度之的怪物作战的原因。”荠花解释道,“那里可是有不少媲美古龙战力的特殊个体。”
其实不用说,云也从那份杀气里看出了女猎人的实力。他毕竟还是出于年幼时期的古龙,在长生种漫长的岁月中,区区百年算得了什么。若要以年龄来算,他还只是古龙里的婴儿期呢,自然没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况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消睡上一觉,就可以去找那人的麻烦。
云叹了口气,向荠花怀里拱了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