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熹微,屋外含着雨水的屋瓦之间倒映出天空不时划过的飞禽身形,院落内早已是热闹非凡,这会下人们或正挑水准备早间饭食,或是在清扫庭院。
一缕晨光照亮了妆台上沉木色的妆匣子,点亮了镜前素衣美人略显一点儿憔悴的面容。
“夫人似乎是没睡好?”
苏潋滟身后的小丫头温温柔柔的问着,她是江南来的,在苏潋滟身边十分得脸,说话自是一口吴侬软语,叫人听了心头柔软,于是苏潋滟一直都很喜欢她。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仍是极轻的,正在为苏潋滟梳理发丝:“夫人是在担心这几日来的人?”
“难免还是有一些吧,不过……就但愿只是我多心了,对了,最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
婢女一番巧手打扮妆点之后,那镜中的美人之前挂在眉梢的憔悴疲惫已经不见了,只是又多了不少韵味俏丽,只不过是一身色彩稍显老成的当家主母打扮,将这份俏丽又极其巧妙的将俏丽压成了一种沉稳持重的主母气度。
“倒也没有”
婢女随着苏潋滟站起来的动作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解释道:“奴婢这边一直是看着他们的,倒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那位桑夫人……”
“她做什么了?”
“就是昨天,昨天她好像是出来找药来着,不知怎的,后来也就那么回去了”
“她病了?”
苏潋滟侧脸对着她,神色里是一点儿难得的冷肃,那婢女只是摇头说自己不知,苏潋滟倒也淡定,只是走回妆台前欠下身子,比对着自己头上的珠花,又随口吩咐:“无所谓,看好他们便是,有情况就来……”
“夫人,桑夫人前来拜访”
“快请。”
“桑夫人…您怎么来了?”
“凤夫人”
换回了一身装束的绪眠向苏潋滟笑了笑,她虽说天生的长相就是偏冷那一挂的,初见总有些难以接近的高冷,可偏偏是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点笑纹勾出了清丽的天真意味来,只是那双上挑而狭长的眸又总是带着势在必得的狡黠和笑意,让人忍不住要多去看她几眼:“我这个时候贸然来,也不知是否打扰夫人休息了。”
“并未,并未,瞧夫人这说的是哪门子的生分话,快请进罢。”
苏潋滟之前的冷漠冰霜都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像是对待自家姐妹似的,急忙迎上前去,握住了绪眠的手,极其亲切温柔:“这今日晨起天气也不好,桑夫人不如先进来一杯热茶,歇息一会儿?”
桑夫人?
绪眠还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她稳住一个笑容,提着裙子进门:“恭敬不如从命。”
“不知桑夫人独自来找我所为何事?”
苏潋滟面容娇艳肤白胜雪,脸上没有半点皱纹,可以说是保养得体,但也能叫人看出她显然也是被夫君呵护在手心活着的,正是这样的不知愁,这也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小一些。
若说之前绪眠还曾对她有些羡慕,可刚刚听了溶洞里面树落与凤昭和的对话她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可怜。
她会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已经换人了么?会知道母族在背后制造的这起为祸人间的大案么?
如果有朝一日要她到了选择的时候,她又会怎么做?是母族,还是这个叫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桑夫人?桑夫人?”
“啊。”
绪眠笑了笑,声音小了一些:“我是想问问……”
“?”
苏潋滟见她一脸羞怯,似乎是有些理解了她的表情,于是示意身边的人都先下去:“桑夫人但说无妨。”
“我与凤夫人也就相差不了几岁,我便喊一声姐姐了”绪眠反手与她相握,还没等苏潋滟反应过来她就小声问道:“不知姐姐如何能与凤府君结婚这样多年还能如胶似漆…我也…”
她像是有些羞于启齿,犹豫纠结了半天才说:“不瞒姐姐,我与他现在虽以夫妻相称,但其实……我倒并不是有意欺瞒您与府君,只是在外行走江湖险恶难料,他想要借用这个名分来保护我而已,但我心里是有他的,我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夫人学习学习,也好….”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个女人早已是心照不宣;这是女人之间的默契。
“你是说这个”
苏潋滟忽然松了一口气,暗说是自己把眼前这个漂亮又张扬的姑娘想的太厉害了一些——再如何好不也是想着要抓住男人的心么?无论是那一日出去寻药,还是今日来问这些,怕都是为了那个病歪歪的男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