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州城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也非常重要,作为大宋朝与夏国的第一道屏障,那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不决定开战则已,一旦开战,就必须给没藏讹庞、野利遇乞以重挫,否则的话,不但达不到战略制敌的目的,反而会更加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得不偿失。
如果要对没藏讹庞、野利遇乞以重创,就必须尽起原州之兵,再联合庆州、渭州之友军,三面出击,这样一来,原州城门户尽开,后果不堪设想……
种世衡想了整夜,也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直到今天早晨,他去问了野利长谷,这才发现,陈让心机之深,计谋之奇,远超他的想象。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就算他不懂军事,但听听他的意见,也是好的。
陈让知道厉害,站在那儿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
“从表面上看,咱们原州城似乎兵力不足,但是,只要利用他们的关系,分而化之,仍然可以采取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
种世衡一愣,“诱敌深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略方针?请恕种某孤陋寡闻,敢问小兄弟,你这套战略方针出自哪部兵书?”
不懂就问,的确是个良好的习惯,种世衡自幼熟读兵书,陈让说的这句话,他是真没听过,一时间,也理解不了。
坏了……
“这个……”
陈让一时语塞,好半晌才说道,“这个并非出自哪部兵书,而是当年家师的教导,当年家师游历四海时,曾问过小子,问小子一人打十个该怎么办?”
“打十个?这个简单,一鞭一个,打完还不影响我吃午饭!”呼延庆将双鞭一挥,满不在乎的道。
陈让看着呼延庆那个黑炭头,真想一脚踢过去,又怕自己打不过他,沉吟半晌道:“你打十个没问题,打一百个怎么样?”
“打一百个怎么样?”呼延庆扰扰头道,“打不过就跑罢,还能怎么样?”
“打不过就跑罢?”陈让点点头,“看来你还不是很笨,还知道打不过就跑,当年我也是这样回答的,结果换来家师的一诫尺,到现在我的头皮还发麻。”
“那要怎么打?”呼延庆扰扰头,好在陈让打不过他,不然的话,他现在一定在挨揍。
“你既然可以打十个,为什么不想办法十个十个的打,打完这十个,再打另十个,这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精髓。”
“妙……妙呀……”
陈让刚说到这里,种世衡忽地一拍大腿,对着陈让拱拱手道,“小兄弟,敢问令师何许人也,神通如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竟道出战争之神髓,佩服……佩服呀!”
“你问家师呀?家师姓度名娘,一山村匹夫耳,种相公实在是谬赞了!”陈让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
种师衡摇摇头,正色道:“谬赞?小哥儿怎能如此说话?如果令师只能称山村匹夫的话,那种某愿做这匹夫身上的一根毛,种某此生,若能谒见令师,必将三生有幸!”
我去!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这个话题,必须得打住,不然的话,自己真没办法收场,想到这里,当即转回刚才的话题,“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把他们分而化之。”
“这个好办!”
种世衡接过话题道:“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虽然都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但他们之间,却有着不可调和的茅盾,这事说来呀,若非亲闻,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不就是李元昊霸占了自己儿子的老婆,还想立自己儿子的老婆为皇后吗?这才多大点事?当年李隆基不也是这么干的吗?只是没立皇后而已。”
陈让笑笑,接过种世衡的话题,李元昊想废掉野利都兰立没藏氏为皇后,这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秘。
种世衡一拍大腿,原以为这男女之事对眼前这个小屁孩说不清,正想着如何措词的时候,却没想到被陈让几句话都说出来了,
“你说得没错,这没藏讹庞是没藏氏的哥哥,而野利遇乞又是野利都兰的哥哥,你说他们两个能合到一块去吗?”
种世衡笑笑,心说这两人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用得着分化吗?
“咱们现在有野利长谷在手,完全可以跟野利遇乞变条件,剩下的就只剩下没藏讹庞了,种相公如果信得过小子,小子愿意领三百人出战,将没藏讹庞引入好水川……”
“好……好水川?”
当陈让说到好水川的时候,种世衡的脸色都变了,好水川带给他们的记忆太深刻,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让他们谁都不愿意提及。
“没错……三年前,咱们兵败好水川,几乎全军覆没,这是咱们镇戎军的痛,也是咱们镇戎军谁都不愿意揭的伤疤,正因为如此,没藏讹庞才不会想到咱们会在那里设伏。”
“如果能在好水川打个翻身仗,那这一仗的意义必将震动朝野,小哥儿,你这是在赌呀?”种世衡想到这里,深深地吸口气。
“兵行险着,本就出其不意,如果事事都循规滔矩,那么这一仗又何必再打?坚守原州城,让匪兵自去就是了……”
陈让一声冷笑,“咱们既然要打,就要往死里打,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大宋王朝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大宋百姓也不是你想杀就杀的,出来混,那是要还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小将愿率三百儿郎追随小哥儿左右,请种将军下令吧?”呼延庆听到这里,顿时热血冲脑,当即站出来,要与夏兵决一死战。
“咱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没藏讹庞,当咱们的三百人遇到没藏讹庞的三千人马,你准备怎么打?”陈让看着这个黑炭头呼延庆,觉得他傻头傻头,也是蛮可爱的。
“当然是往列里打了,你们就当我们这三百人马革裹尸了!”呼延庆昂首挺胸,说得是斩钉截铁,大义凛然,陈让是好想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脚。
然后就真的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