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鬼。”白夜心中轻哼，也是仰头将酒杯干掉。

百灵道：“我们这种人，都是常人眼中的大坏蛋，大恶魔，很少有可以谈心的知己，现在有我陪你，你应该很开心？有什么想说不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白夜再饮一杯，回道：“你先说，都害过多少和自己有关的人。”

百灵道：“要我先说啊，那就说呗。我呢，和你小时候差不多，在一个小村子中出生，父母很恩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有一天，村子中来了妖怪，我父母都被杀了，我抱着刚出生的妹妹躲在衣柜中，幸免于难。那个时候呢，我特别恨妖怪，想把天下所有的妖怪都杀了。”

白夜道：“我的错觉吗，我并不感觉你有多恨妖怪。”

百灵道：“我说的是那时，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村子中的孤儿都被救了，为了报恩，我努力的修习灵法灵诀，甚至听从恩人的命令，前往一个古老的门派，夺取恩人想知道的情报。我在那个宗门长大，只有偶尔，才能见到心中最牵挂的妹妹。”

白夜笑道：“我说你左右逢源的工夫怎么如此厉害，原来从小就是一个间谍。我也差不多，不过我比你残忍多了，我曾经在一个特别照顾我的老板手下打工，为了得到另一个人的新任，我害死了他。”

百灵哼道：“我师父对我倾囊相授，我的师弟师妹们对我无条件信任，可以说，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和姐妹，可我为了报恩，还是把他们都害死。你有我残忍？”

白夜道：“哈哈，好吧，还是你残忍，为了我们同样杀死深爱自己的人，干一杯。”

若是寻常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会对两人谩骂，侮辱，唯有亲身经历的两人，才能了解到彼此的不幸。

“老实说，我们都蛮可怜的。”百灵豪爽的挽起袖子，双指捏起花生米就往嘴里仍着吃，一边吃，一边模糊的说道：“我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恩，为此，我奉献出了身体，奉献出了青春，奉献出了灵魂，可到最后，我一直想报恩的人，其实就是杀害我父母，杀害我整个村子的大坏蛋。而你呢，碌碌一生，小时候精神寄托的亲人被害，长大了，好不容易开了窍，爱上了一个女人，为此，你甚至夺取了天下。可这个你最爱的女人，居然是害死了你父母的仇人。我们两个的命运，就好像是镜子的里面和外面，看上去相反，其实方向是一样的。”

白夜道：“哦？原来这样啊。妖怪袭村，是你那个恩人为了得到一批忠心卖命的孩子而安排的啊，蛮有魄力的。这样一想，我倒是安慰多了，至少我现在还在犹豫，姥姥是否喜欢我。喂，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想嘲讽我吧？”白夜见她嘴角流露着坏笑，立刻不满的轻拍她一下。

百灵道：“我不会嘲讽你，因为我感觉，我们同样都害怕一件事情。”

白夜哈哈大笑道：“我们同样害怕的事情，真是好玩，我不相信。”

百灵嘴角一翘，将白夜的左手捉到身前，同时，又将自己的左手伸到白夜身前：“大盟主，我们来实验一下，都说说我们这辈子最怕的事情什么。我保证，答案不会差太多。”

白夜眼睛一亮：“好啊，谁都不准说谎。”白夜仔细的想了一会后，用灵力化光，在百灵光滑的右手掌写上了没有姥姥四个字。写过之后，白夜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竟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你写了什么？”百灵直觉不妙。

白夜道：“没什么，这确实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一起看看吧。”

两人都是坏笑的望着彼此，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掌后，两人表情都是一愣。百灵写下的是孤单两个字，白夜写的是没有姥姥四个字。

百灵耸肩道：“我就说，应该差不多。”

白夜道：“这次算你赢了，我的确很害怕孤单。”他拿起酒杯，有些忧愁的往嘴里灌。百灵也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酒逢知己千杯少，白夜和百灵二人苦中作乐，一直饮到深夜。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缓缓覆在大地，如银似霜。小小的酒馆里，这一对被命运捉弄的男女相伴，控诉着生命的不公。

第二天，白夜是被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给刺醒的，喝了一晚的酒，他口干舌燥，嗓子极度不适应，闭眼不看阳光后，他用力的揉着额头。刚一动作，白夜就发现身旁躺着另外一个人，百灵不复狠毒的形象，流着口水，在他肩膀上睡得很香甜。

白夜坏笑一声，用她的秀发挑逗着她的鼻孔，百灵伸手就将搞怪的小手给拨开，可白夜仍然捣蛋，百灵皱着眉头，茫然的张开眼睛。

“别捣蛋，让我再睡一会。”百灵发现是白夜后，翻转身体接着睡觉。

白夜：“”

强行叫醒一个想睡觉的人，难度实在太大，白夜无可奈何，只能先行起身洗漱。出外寻找早餐的过程中，白夜还接到了周千名的蜂鸟传书，查看信件后，白夜的目光渐紧。回到二人昨晚同睡的房间，白夜坐在长椅上，若有所思。

时至晌午，百灵终于抱着枕头，张开睡眼：“打扮的这么帅，大盟主要干活了吗？”

白夜道：“差不多吧，看来我要强闯原灵界一次，小姨真的被抓走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百灵道：“你做好准备了吗？叶辰是古灵界王现世唯一弟子，人妖两族，很难找出任何一个人与他匹敌。”

白夜道：“不管怎么样，小姨还是要救的，要帮帮忙吗？你的实力，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摸透，关键时刻说不定能让我产生惊喜。”

百灵笑道：“过誉哦，小女子实力低微，怎能帮上大盟主的忙。”

白夜暗哼一声，这个女人在灵盟中的安插点很多，尤其是她的部下，各个都貌美如花，用女人来控制男人，可是再简单不过的扩充势力方法，鬼才知道她现在究竟有多少棋子。刚过昨晚交心的一晚，两人仿佛同时忘记把酒言欢的场景。既然不相信她，白夜只能在灵盟中寻找人手。

按照原来的计划，人间界的各个地方都要大清洗，白夜是想让各方诸侯联合兽族，人间兵力以及灵盟的精锐仙人，有此三股力量，能大概将残余在人间的妖怪清理干净。最麻烦的战场也要支持，但不宜多派兵力，周千名自告奋勇，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带队前往战场。白夜和其余几人本是反对的，但周千名一意孤行，定要锻炼孩子，让他建立威信。白夜不想和他闹翻，既然他坚持，也就同意了。最后，由周千名和周君胜父子二人带队，率领灵盟两百三十名顶级高手联军前往北方。此众高手，原噩梦古堡占了大比例，其余地方占了小比例。每一个人的实力都是灵将以上，灵圣的数量也超过五十名，甚至有几个是白夜这种顶级灵圣级别的战斗力。

对于他们，灵盟的所有人都寄托了希望，灵盟副盟主周千名兼任征北大将军一职，其子周君胜任副职，灵盟的一众高手亲自为其送行。很多人也想与其同去，参加这光荣的军队。但白夜认为这些战斗力已经足够，毕竟灭道圣君的手下数量有限，最多堪比五大妖族之一，没必要出动人间界全部高手。

灵盟势力方面，白夜发挥了五毒老人资历和识人的特点，让他尽量拉拢人间各地高手加入灵盟。有着四界合一的灵盟称号，白夜相信他此行的结果不会太差。紫妍仙子和李修洁没被派往北方战场，相反，白夜让她们两个安顿纷争四起的人间界。各方妖物、凶兽、盗匪能收拾的就尽量收拾，以规划的人间全图，安置好在战争中受苦的人类。除了战斗之外，他们此行也是为了保护白夜手下的几位上将，白夜的上将不是什么武将，但绝对是决策的高手，让他们分级管理人间各地，建立有效的制度，建立统一、安定的人间界。有着遍布天下的天涵合盟帮助，这一行人需要的主要是时间。至于纪云，白夜给他调动四界统一灵诀、法宝、仙药、符咒、灵兽等物的权利，武装军队，并将高级仙诀传授下去。传授的范围也不能太大，为此，白夜又和纪云商议了内外两盟，内盟要主力培养，也是四灵界和顶级势力在古灵峰的聚居地。而外盟的人则是新加入势力的聚居地，对于外盟之人，所拥有的权利要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建立完善的选拔制度，每年一次，给天赋好，有才华的人进入内盟，以免内盟成为鱼龙混杂之地。灵盟还有一些顶级高手，像无尘尊者这种老人，白夜其实蛮尊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主张正义，那白夜就给他们正义，灵盟中人前事不计，但凡有人敢做出有违正道之事，轻则逐出灵盟，重则废除灵力，终生监禁。简而言之，白夜赋予这群德高望重之人的是执法权，包括白夜这个盟主在内的有效监督。还有一些人，天生喜欢统帅，白夜分别将他们安排在天心神宫各个顶级军队。

另一方面，对于至亲手下，白夜也各自安排其归属。猫哥和白逍被派去了古猿山，两人此去除了为说明白夜的身份还要寻求帮助，最好的结果就是能说动古猿山几位当家的妖王，假如说不动，也要打探出灭道圣君一行人的情报，帝乾剑被他们抢走，他们绝对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大勇和诗曼两人也同去妖界，但他们和前两人不同，他们一方面是送信，另一方面是求亲，白夜以天心灵盟总盟主的身份，给星辰狐族的女王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是求亲，一封是寻求帮助，前封不提，后一封是告知狐族女王帝乾剑已落入灭道圣君之手，人类妖族假若不同心，恐患灵星大危机。为了讨好这个亲家，白夜特派九龙拉车，十二位灵圣剑仙相伴，灵界的天材地宝拉了三大车，给足对方面子。

这些事情，白夜有的是在天心神宫中吩咐的，有的则是在离开的路途中吩咐的。白夜认真思考了潜入原灵界的方法，最终，他还是决定只带着瑾萱前往。叶辰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他的领导能力却没有得到白夜的认可，他实力天下第一，但在创立原灵界近二十年的时间中，反对他的四灵界，他一个也没有铲除，反而是任由对方发展，这种纵容的态度，绝对不是对待敌人应该有的。再加上白夜仔细分析过叶辰的资料，得出的结论是，叶辰最恨的是妖怪，他应该不会在人类和妖族开战的过程中与灵盟交恶，所以，此行就算救不出小姨，自己也应该是安全的。

路途中，白夜再也没有提过云梦铃那一晚出了什么事，只是像游山玩水一般，逗弄瑾萱开心。

然而，瑾萱因为之前的事情，始终心存芥蒂。在经过一座受洪灾侵害的小城市后，瑾萱为救助灾民，调来许多赈灾物资，两人一起投入救援的前线。灾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死伤极其惨重。单纯的洪灾并不可怕，随死伤而来的瘟疫才是最严重的。灵盟的医疗机构已然成型，调节草药，缓解瘟疫自不在话下、可白夜身负许多要事，很难长久停留，他想瑾萱早日启程，留下一部分手下再此，但瑾萱却并无此意。

三日后，白夜再次找到了瑾萱，此时，她正在临时搭建的安置区中，只见她抱着一个虚弱的小朋友，喂她喝粥。少于梳洗打扮，瑾萱没了往日的英气。在她周围，是排队看病和领取食物的灾民。一片灾难的背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的笑脸叠加在一起，是这个冬日中最美丽的太阳。

白夜蹲下身子，轻声道：“萱萱姐，可以过来和我说几句话吗？”

瑾萱道：“在哪里都一样，小梅还没吃完饭呢，你就在这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