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服务生朝希幕一脸神秘地说。

希幕只是尴尬却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你别逗她了。”

服务生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又给他们送上梁呈点的东西。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哦！”

“下周打球！”

“好的。”

“那你去忙吧。”服务生转身离开。

“感觉这里怎么样？还不错吧？”梁呈问希幕。

“嗯。”希幕点点头。

“心情好些了吗？”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脸，也许是周围太过嘈杂，她竟然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她觉得这样的地方很安全，没有人会看穿她的心事。

“嗯，好多了。谢谢你。梁呈。”

“不要谢我，幕幕，你能陪我来，我真的很高兴的。”

“你经常来吗？”

“偶尔吧，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来吗？”

“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人们都在疯狂地滑冰，没有人会关注到你，无论你什么表情，就算哭也不会与人看见的。”

“是啊，我也喜欢这里。”

“你这里会疼吗？”梁呈指了一下希幕的脸。

“不会了，没事，就是很小的伤口，过两天就好了。”

“你真的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希幕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居然会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

“女生不都很在乎自己的外表的吗？你居然会不在意，伤口诶，怎么会不疼，幕幕，你真的很坚强，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不坚强的话，还能怎么样呢？”

梁呈被她突如其来冰冷的语气吓到，没有说话。

“我只有我自己啊。”希幕喃喃自语。

梁呈打开了听装啤酒的拉环，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希幕，所以还需要借助酒精的作用，希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他，“这罐可以给我吗？”

“你也要啤酒？”梁呈惊讶地看着她。

“嗯，把我的可乐换了吧！”

“阿力，再来两听啤酒！”

那是希幕第一次喝啤酒，第一口只感受到苦涩，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紧皱了一下眉头，梁呈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说：“第一次喝吧，会觉得苦，可是时间一久，你会爱上它的，那是一种耐人寻味的味道！”

希幕又连续喝了几口，她的味蕾还是敏感的，虽然一直有一种酸涩感，慢慢的有一种麦香萦绕在唇齿间，回味之后才能尝出一丝甜蜜，淡淡的甜，但也不肯给得更多了。

没过多久，一罐已经见底，脸蛋上泛着红晕。伸手又去拿了一罐打开，痛饮起来。

梁呈刚要阻止她，却似乎被她看出了自己的意思，“不要阻止我，就让我痛快一次吧！”

梁呈看着她，才1岁的年纪，一脸的愁云惨淡和悲伤，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梁呈，你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她不喜欢你的话，你要怎么办？”

“嗯”梁呈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你尝过被人抛弃的滋味吗？被全世界抛弃的那种滋味？”

梁呈看着她，脸蛋通红，眼神迷离，眼帘一抬一抬的，脑袋有些晃，于是便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大概已经开始进入了自言自语的阶段，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会没有朋友，再生也不喜欢我，我父母也不喜欢我。”

希幕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梁呈，仿佛他只是一面镜子，她只是在对自己倾吐心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梁呈经历了希幕的童年，那段埋在时光里腐烂的往事被一层层剥离，只露出一堆面目可憎的白骨和一颗，敏感，满目疮痍，千疮百孔却仍旧无比坚强的心。

希幕有一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因为这个弟弟，她吃了不少苦头，挨了不少打。

她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养了一群鸭子，有一次栅栏坏了，需要重新翻修，倒在地上的栅栏就像破除的牢笼，鸭群都簇拥着往外跑，她爸爸便让她看着那群鸭子，以免它们游到河里去，因为到了河里是很难再赶上岸。她拿着长长的棍子，驱赶着鸭群，一直百无聊赖地赶着，直到一个小伙伴喊她，她看着鸭群离河塘已经很远了，就想着去玩一会再回来，应该也没事。

可是回来的时候，鸭子都在水里欢快地扑腾着，她的爸爸劈头盖脸地把她打了一顿，她只记得特别特别疼。回到家里，妈妈看到她脸上身上的瘀痕，不但没有心疼，也咒骂她，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她也是白养的。那一年她才6岁。

后来弟弟会走路了，就一直跟着她，麻烦的事情也接二连三地来。弟弟顽皮不小心把一杯刚到满的热水打翻在身上，手臂上的皮肤瞬间就被烫的通红，他站在那里一直号啕大哭，那一次，是男女混合双打，她被打得跪地求饶，她的爸妈一点都没有心疼，只是狠狠地对她说，如果以后不照看好弟弟，他们就不要她了。

有一次她和弟弟两个人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弟弟自己没有坐稳，就滚了下去，姥爷出来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说，就推她滚下台阶，然后抱起弟弟，就冲她吼，“你怎么看弟弟的！”因为姥爷推的用力，她滚进了门前一块积水的地方，身上都被浸湿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棉袄湿漉漉的，她不敢回家，怕她爸妈看见了又要打她，所以她就一直躲在后门口，冷风吹得她直打寒颤，直到把袄子用体温捂干，她才敢进去。

于是第二天她就生病感冒了，可是她父母也没有关心她，就让她在床上睡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她妈妈回家，才买来感冒药给她服下。那时候她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捡来的，为什么家人都不喜欢她，不在乎她。大家都把弟弟当成宝贝，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她最喜欢吃妈妈煮的红烧鸭肉，可是每次，她只能吃一两块而已，剩下的全部都是弟弟的。有很多次，她都觉得这个家如果没有弟弟的话，他们或许就会疼爱她了，所以她恨弟弟，恨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好的东西全部都是为他准备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们全部的爱。

渐渐地，她学会讨好他的父母，她学会了说谎话，她知道她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去抢，否则只会一无所有，没有人会眷顾她，主动给她的。

弟弟渐渐长大了，她以为她的苦日子到头了，至少他能帮她分担一些家务活。可是他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不用做任何事，爸妈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学习，可笑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她爸妈都以他为荣。于是洗衣做饭，打扫还是她一个人做，他可以和小伙伴出去打篮球，她却跟灰姑娘一样要分担家里所有的事情。

她的妈妈总是跟她说：“你要对弟弟好一点，将来我们都是要靠他生活的，你看你弟弟多聪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们还指望着他养老呢！”

“妈！难道我就不能给你们养老吗？”希幕一脸叛逆的表情。

“就你？”她妈妈笑了，“你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将来嫁给别人家做媳妇，你还会回来看看我们就很不错了，我们才不指望你。”

“你就给我本本分分的做事情，别给我惹事我都很开心了，将来嫁一个好人家。不要跟我一样嫁给你爸爸这样没钱的，要苦一辈子的。”

“弟弟就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了吗？”希幕咬着嘴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是要嫁出去的，明白吗？弟弟才能照顾我们一辈子。”

越是长大希幕越是明白，原来小时候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爸妈重男轻女，在他们的世界里，她就是个赔钱货，终究是要给别人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所以他们才对她那么狠心，他们巴结弟弟，因为弟弟是男孩子，弟弟也比她聪明，因为将来的生活都要依附在弟弟的身上。可是她永远也理解不了。

梁呈用手拭去希幕眼角的泪水，“幕幕，不要难过，别人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别人不要你我要你。无论以后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的。”梁呈一脸深情地望着她，心里觉得很疼，就像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