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叶嘉薇用了十成的力气。
蒋时宜一惊,顾不得眼泪还含在眼眶里,就赶紧拉住了叶嘉薇。叶嘉薇看着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心里的火更大了,整个人气得发抖,“沈傲梅,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叫野种,什么叫狐狸精!她是你姐姐,人家父母本是两情相悦,是你母亲仗着权势硬生生抢了别人的丈夫,你还这么不要脸地嘚瑟?!别人怕你沈氏我可不怕,你以后若再敢欺负时宜,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人就是我了!”
沈傲梅一怒,咬着嘴唇又扬起了手掌,这次没能落下,叶嘉文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被气得改了平时的温文尔雅,一脸阴沉地开口,“沈小姐,你也该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说完,将她的手一甩。
沈傲梅一脸不甘,指着他们怒吼:“咱们走着瞧!”便带着沈家随从走了。
眼见热闹没了,随着散开的群众也走了的俞柏春对聂维钧笑道:“没想到这丫头挺仗义的。”聂维钧没搭理,一迈步就扬长而去。在后头叫喊的俞柏春自然没有看到他脸上那抹奇怪的笑意。
蒋时宜扑上来抓住叶嘉薇的手,“你为了我打她一巴掌,她以后更加针对你了!你真是个大傻子!”
叶嘉薇皱着眉头,伸手摸摸她脸上的红印,“都肿了。痛不?进去我给你涂点药膏,从美国带回来的,效果特好,不用怕毁容。”
“你还有心情说笑!”蒋时宜轻轻打了她一下,“以后可怎么办好,她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就怕她出阴招来对付你,我这妹妹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叶嘉薇摊开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谁怕谁。你个傻瓜,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不把你当姐姐,你就是心太软。走走走,带你涂药,涂完我们去喝茶,叙旧叙旧。”说完对薛志平眨了眨眼。
薛志平领会,笑着搂着叶嘉文,“我们凤仙楼去,本大爷请客!”
叶嘉文不动声色闪过薛志平的动作,只是盯着叶嘉薇。叶嘉薇一见哥哥这脸色,整个人也蔫了,忙做投降状,“薛志平你先走吧,我们择日再聚。不过大哥,你总得让我帮时宜上完药吧”
叶父怒声传来:“这种事留给药行的伙计做!叶嘉薇你给我回家!”说完,就转身往叶府走去。
蒋时宜一脸担忧地望着叶嘉薇,她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笑嘻嘻开口:“我爹这人就是口硬心软,他若是不让我给你涂药,早押着我回去了。”
蒋时宜用眼睛示意了她一下别忘了站在一旁的叶嘉文。叶嘉薇挽住叶嘉文的手,“嘿嘿,哥哥也是很好的人。别怕别怕。”
叶府祠堂。
“跪下。”叶父的声音十分平静,可是越平静,风雨来得便是越猛。叶嘉薇听话跪了下来,却没有跪在叶嘉文为她准备的软垫上。
叶嘉文暗叹,他这妹妹脾性也太过硬了。
“我叶平生,这辈子还未曾带过儿女来向列祖列宗请罪。这是第一次,望是最后一次。”叶嘉文随着叶父撩起长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叶嘉薇看着老父和大哥,鼻子渐酸。她深谙祠堂地板的阴湿,别说是本就有风湿的父亲,就是正值青年的她跪久了也不好受,忙阻止,“阿爹,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请罪也是我一个人,你们不必跟着跪。”
叶父怒火烧了起来,竟打了叶嘉薇一巴掌,跪在一旁的叶嘉文救场不及,也愣住了。叶父看着她脸上的掌印,藏到背后的手微微发抖,自家骨肉,他自然也是心疼的,只是
“你一个大家闺秀不安分守己待在家中,还到处惹是生非!你可知,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化险为夷,也并非每一次都如此走运,能有贵人相助!再说,作为叶氏家族的一员,你闯的祸不仅会祸及自身,百善药行的百年基业也要被你毁了才甘心吗?!啊?!若是今日那记者真的拿得出照片或者任何证据,可不是靠你那口伶牙俐齿就能搞定的!而你打的可不止沈家大小姐,还打了沈氏一族的脸面,他们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叶嘉薇挺直腰背跪得一丝不苟,最疼妹妹的叶嘉文却是急了,“爹,莫要太生气。小妹已知错,教训也得到了,不必再罚”
叶嘉薇低下头,忽然开口打断了叶嘉文的话,喉咙有些嘶哑,“爹,您说的没错。这事是我处理得不好。但是若再有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这么做。医者仁心,遇到病人自然是要救的。而我们不仅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人,一个中国人,朋友有难,当见仁义。眼睁睁看着我朋友受人欺辱,我做不到!所以,您说的没错,女儿做的也没错。”说罢,端端正正朝上位磕了一个头。
“你!好好好,你还有理了!罚跪祠堂三天!不准进食!”
“是,爹。”却完全没有半点认错的样子。
叶嘉文看了倔强的妹妹一眼,还是尾随父亲出去了。他知,父亲从来是说一不二,求情也无用,况且,其实父亲比他还要疼爱这个小妹。
叶父一身怒气,风风火火走到院子的金鱼池边便停下了脚步。天蒙蒙地下起了细雨,微小的水汽纷纷扬扬撒满他整个人,他却是纹丝不动站得坚硬如同磐石。
“她到底是随了你母亲,性子刚烈心肠又太软。”叶父冷不防悠悠地叹气道,“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叶嘉文想起年幼对温柔善良的母亲的印象,也知眼前白发满鬓的老父亲是在思念亡母,心头不禁一酸,这么些年,谁又过得轻松如意呢?
叶嘉文慢慢才开口答道:“爹且放宽心,小妹是个有主见的女生,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况且今天虽莽撞了些,却说得也在理,朋友有难,应同当。那沈氏是大家族,不会为这等耻于开口的事来为难我们叶家,即便是来算账,我们也不怕的。而世人有眼,谣言终将不攻自破,我们百善药行的百年根基不是随便就能被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