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被陈夫人叫去之后,顾臣已睡意全无。
起身在府里到处闲晃的光景,看到陈老爷和王管家正在堂屋里对着一些字画和瓷器讨论着什么。
“这副山水图,是老夫前年到江南游玩时,从当地一位大家手里买来的,这笔触这用墨,都极为不俗。”陈老爷手里拿着一副卷轴的山水图,表情颇为陶醉。
“这画好是好,不过京城的书画大家比比皆是,也不知那位张大人能否看的上啊。”王管家不漏声色地反驳了陈老爷的观点。
果然是在大户人家做了一辈子的管家,这情商着实是高。顾臣心里暗暗佩服。
陈老爷放下手上的山水图,又从眼前的桌上拿起一只花纹精致的青花瓷说道:“这件瓷器是陈家当铺最近几年收得的物件里,老夫最为喜欢的一件,现在拿去卖掉,能换不少银两。”
“这……张大人毕竟是刚到地方的巡抚,也不知他的脾气秉性,老爷若是贸然送去太过贵重的礼物,到时他万一不肯收,岂不尴尬。”王管家说的有理有据,顾臣已经听出些苗头,看来陈老爷这是要送礼。
两人又叽叽咕咕讨论了一阵,陈老爷每次拿出个主意,都被王管家以各种理由驳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看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才是为妥当啊!”陈老爷急了,对着王管家就是一顿吼。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王管家没说话,低下头面露难色,看来这事他心里也没谱。
“老爷不如投其所好。”顾臣看了这两人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走进堂屋加入讨论。
陈老爷看到来人是顾臣,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说道:“顾公子有所不知,张大人是最近几日才从京城派往汉昌的巡抚,负责处理这两年汉昌所属府州,因大旱导致的民生问题。若是本地官员倒还好说,可是这上面派下来的京官,一时之间倒真摸不清楚他的喜好,甚是难办。”
“唔……”顾臣脑子里快速打着小算盘,最近这些日子,他借着出门办事的由头,已经将这荆阳好玩的地方逛了大半。上次去汉昌送亲,因为大小姐逃婚那档子事,根本没机会游玩。
顾臣灵机一动,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骗个“公费旅游”,岂不美哉。
“若是老爷相信顾臣,可否允我去汉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这位张大人的消息。”
陈老爷思索片刻,回说:“其实老夫也正有此意,本想让侯管家举荐一名脑筋灵光的伙计前去打探,既然顾公子自荐,便由你去也无妨。”
第二日清晨,顾臣到帐房领了些办事必要的银两,听王管家嘱咐几句后就上路了。
一路顺利,到达汉昌的时候还未到黄昏。
可能是因为心境不同,这次来汉昌,顾臣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汉昌比起荆阳,无论是城镇规模,人口数量,还是建筑的气派,都要明显高出一个等级。
粗略环游一圈后,天色已近晚。
顾臣走进一家茶馆打算歇歇脚。
点了一壶花茶,听着台上女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顾臣盘算着晚会儿去哪里大吃一顿。
“听说这个张大人是位美男子,年纪二十有七,十二岁时便考上秀才。”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到汉昌的巡抚张大人家里有八位夫人。要不是临时被圣上差遣到汉昌,这会儿可能已经娶了第九房。”
“再过几日就是张大人寿辰,听说永信商会的富贾们都被邀请去参加寿宴,真是自古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听说这张大人已经年近六十了,但依然颇喜女色,没事便叫些大姑娘到自己房里谈天。”
一杯茶还未喝完,顾臣就发现四周坐着的老少爷们儿都在讨论这位张大人。
古人没什么娱乐项目,闲暇时除了饮酒品茶听曲儿,便是凑在一起嚼舌根了。大家没有手机和电脑,交换八卦信息全凭一张嘴。
只是这闲话多数时候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顾臣坐在这里一小会儿,关于张大人的“信息”收集到不少,不过似乎都不太靠谱。
看来古代的“当红炸子鸡”着实不好当,深陷舆论漩涡的张大人如果知道自己在百姓口中是这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哪来的野狗!去去去!”
正当顾臣神游的时候,从茶馆门口跑进来一只小奶狗,在一名蓝衣男子脚下蹭来蹭去,似是在讨吃的。
被蹭的那位看起来一脸厌恶,别说赏它口吃食了,说话的功夫抬起脚就朝那奶狗踢过去。
挨了一脚的小狗又疼又怕,缩在桌底惨叫起来。
一名身着破衣的男童从门外跑进来,一把将这奶狗抱在怀里,瞪着踢狗的人恨恨地说:“不准欺负来福!”
蓝衣男子抬起手朝这男童走过去,吼道:“带着你的狗赶紧滚,滚的慢了信不信爷抽你!”
小男孩抱着奶狗没有动,一脸倔强地看向蓝衣男子。
“嘿!你个小杂种!爷今天非要修理修理你不可!”蓝衣男子来了火,抬手便要打下去。
顾臣见状一个快步移到那人身后,握住他打人的手臂用力一扭,蓝衣男子顿时疼的跪地求饶。
“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要是有劲儿没处撒,咱们两个出去比划比划。”说罢,顾臣朝着男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谢公子。”
男童抱着奶狗对顾臣深鞠一躬后,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